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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體諒==
氣氛陷入死寂，只余一股苦澀的藥味在房內(nèi)彌漫，奶娘從未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這般慌張，她嘴唇動了動，極力維持著鎮(zhèn)定:“見過大人。”
開口間，謝凌已經(jīng)走到了秦若面前，小姑娘柔若無骨的小手緊握成拳，渾身僵硬地開口:“夫君?！?/p>
她不擅長掩藏情緒。
以前待字閨中的時候，她也沒碰到這種情況，所以此刻人都是懵的。
如果仔細聽，就能聽到她聲音里隱隱有些顫抖。
謝凌神色如常，僅僅只是瞥了一眼那案桌上的藥碗，溫和發(fā)問:“夫人這是喝的什么?怎么之前都沒見過?！?/p>
奶娘這會兒已經(jīng)緩過來了，她告訴自己千萬不能慌，于是穩(wěn)著聲音跟謝凌解釋:“回大人，少夫人之前在家中身子一直不好，所以才喝些補藥調(diào)理身子，這不，少夫人剛喝完?！?/p>
“那可請郎中看過了？”謝凌對妻子身邊的人一直都很敬重，他手負在身后，頷首道。
“以前在江州的時候，家里郎中看過了，也給少夫人開了些藥，老奴想著等這些藥喝完，再讓國公府郎中替少夫人請一下平安脈?！?/p>
這話聽起來也沒什么破綻。
不知何時，屋外晴空萬里的天氣突然變得陰沉，像是要下大雨，一如屋內(nèi)的氣氛。
悶得好似讓人喘不過氣。
謝凌神態(tài)波瀾不驚，語氣溫雅和緩，好像是信了:“這樣?”
“是這樣?！蹦棠锍冻鲆荒ㄐΓ瑧?/p>
原以為事情就這樣結(jié)束了，誰料謝凌突然動作輕柔的扶住秦若的腰，邊輕輕摩挲，邊笑:“姑娘家年紀小，不懂事，若是夫人有什么事瞞著我，第一次我肯定會體諒夫人?！?/p>
奶娘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巨大的強迫感讓秦若呼吸一窒，有那么一刻，她想將所有的事情都和盤托出，但她知道不能。
姑娘眼睫顫了顫，他應該是猜到這是什么藥了，但顧念著夫妻情分，他沒有直接說出來。
也是，男人年紀輕輕就官至宰輔，又豈是無能之輩，她們試圖在他面前瞞天過海，無疑是癡人說夢。
只是，要說她瞞他的事，那就不止這一件了。
許久，秦若抬起那雙瀲滟如水的眸子，嗓音輕柔婉約:“妾身并沒有什么事瞞著夫君。”
“既然無事欺瞞，那夫人緊張什么?”謝凌定定的看著自己的妻子，半晌輕笑一聲，眉目疏冷。
秦若垂了垂眸，還欲開口。
謝凌卻放開她的身子，儀態(tài)恢復到了往日的儒雅從容:“祖母明日打算去甘泉寺祈福，你若是歇息好了，那就過去吧?！?/p>
他沒有計較。
但秦若一顆心沉了下去，甕聲甕氣道:“是?！?/p>
妻子話音一落，謝凌沒有留戀的轉(zhuǎn)身離去，腳步一如既往地沉穩(wěn)，氣度翩然。
自秦若嫁進謝家，男人待她一直溫和體貼，這還
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別的情緒，但他最后還是當作什么都不知道。()
秦若抿了抿唇，終究是她欠了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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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一下子癱軟到地上，回想方才發(fā)生的事，苦笑道:“是老奴的錯?！?/p>
謝大人應該是看出來了，只是顧及她們顏面，沒有拆穿。
為了讓大小姐能跟小侯爺終成眷屬，她們這般隱瞞謝家上下，還真是造孽，她也怪自己不小心，連累了姐兒。
秦若強忍著腿間的酸痛，親自將奶娘扶了起來:“不關奶娘的事?！?/p>
若不是因為放心不下她，奶娘就不會來到京城，自然不用淌這一趟渾水。
“那姐兒，日后還要不要?”奶娘搖頭說自己無事，試探的問秦若。
秦若瑩白如玉的手指蜷縮了下，許久才輕輕“嗯”了一聲。
她不敢賭。
“奶娘，先扶我過去梳妝吧?！?/p>
“好?！蹦棠锊亮瞬令~頭的虛汗，笑說道。
其實她不確定姐兒對謝大人是個什么感情，但謝大人真真是個極其出色的郎君，有時候奶娘就在想，謝家要是當初沒指定要娶大小姐就好了，可她又想，姐兒只是秦家的養(yǎng)女，再如何，這姻緣也輪不到姐兒頭上。
說到底，還是姐兒與謝大人沒有緣分。
秦若今天穿了一身淺綠色綢緞撒花裙，看起來格外清麗脫俗。
凝暉堂的下人見到她連忙行禮:“見過少夫人?！?/p>
“都起來吧?！?/p>
及至里屋，秦若腰肢柔軟的向謝老夫人問安:“給祖母請安?！?/p>
謝老夫人抬手:“含兒快起來?！?/p>
 “嫂嫂，你昨天跟兄長這么早就歇下了，怎么眼底還有烏青啊，我昨晚抄書抄到好久，我眼底還沒有烏青呢?！敝x晚凝從書本中抬起頭，上下打量了嫂嫂一遍，嘟噥道。
一夜的荒唐又浮現(xiàn)在秦若的腦海里，一抹紅暈悄然爬上姑娘的耳根，秦若笑著對謝晚凝道:“妹妹辛苦了?！?/p>
“含兒快坐下吧?！敝x老夫人一眼就看出姑娘是怎么回事，連忙讓人給她搬了一個椅子來，開口道:“是這樣的，祖母打算明日去甘泉寺祈福，含兒跟子凌一塊陪祖母去吧。”
秦若剛想答應，一旁的丫鬟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她，然后躊躇道:“回老夫人，大人說內(nèi)閣有事，他就不去了?！?/p>
謝老夫人覺得有些奇怪:“他方才還跟老身說他去，怎么突然內(nèi)閣就有事了？”
秦若心一緊。
“含兒，你跟子凌是鬧別扭了嗎？”見她面色有些不對，謝老夫人下意識問。
謝晚凝不滿:“祖母，怎么就是嫂嫂跟兄長鬧別扭了，難道就不能是兄長惹嫂嫂生氣了？”
謝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她了解自己的孫兒，脾氣一貫就好，且不說他對含兒有感情，就算沒感情，他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對含兒發(fā)脾氣。
只是含兒的性子也是嬌嬌軟軟的，謝老夫人蹙了蹙眉，難道真是子凌惹含兒生氣了
()。
“含兒，可是子凌做了什么對不住你的事情?”
“沒有?！鼻厝魮u了搖頭，不知如何跟謝老夫人解釋，只道:“是我的問題?！?/p>
難道真是鬧別扭了。
不過料想也不是什么大事，謝老夫人笑著寬慰了一句:“夫妻之間一向床頭吵，床尾和，倒是無妨。”
秦若笑著點了點頭，但心里清楚，這次的事已經(jīng)不算是什么小事。
見她點頭，謝老夫人更高興了:“既然子凌明天不去的話，那我們過去就好?！?/p>
謝晚凝:“是啊，兄長每次都這么嚴厲，他不去的話，那我陪著嫂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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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屋內(nèi)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響。
淡淡的燭光下，秦若正在低著頭看書，一舉一動都透著江南女子的婉約。
珠兒推門進來看到的便是這個畫面，腳步一頓，然后輕著嗓子跟秦若說：“少夫人，剛剛大人身邊的楊侍衛(wèi)過來說，大人他今晚還有公務處理，就不過來了。”
這應該是大人第一次沒有在正房留宿。
大人那邊是說公務繁忙，但她們在正房伺候的明顯能感到大人跟少夫人之間的不對勁，可也沒見大人跟少夫人爭吵啊。
秦若撫摸著書的手一頓:“我知道了，你下去忙吧?！?/p>
珠兒猶疑：“少夫人你？”
少夫人不僅貌美，對她們這些下人也很好，她擔心少夫人會難過。
秦若莞爾一笑，將書本擱下：“明日還要去甘泉寺，我歇息了?！?/p>
“那奴婢伺候少夫人沐浴?！甭犞俜蛉藴剀泲膳吹纳ひ?，珠兒臉色有些紅，忙上前一步。
到第二日，眾人的猜測便更加確定了。
因為國公府的馬車出發(fā)前，謝凌出現(xiàn)了，但他只跟謝老夫人說了會話，便走了。
二人看起來像是……
冷戰(zhàn)。
“嫂嫂，你別跟兄長計較，兄長他性子就是這樣?！敝x晚凝與秦若是一輛馬車，在兄長與嫂嫂之間，她毫不猶豫的選擇她的嫂嫂:“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跟我說?！?/p>
秦若淺淺一笑:“謝謝妹妹?！?/p>
甘泉寺在京城郊外，因位居山上，所以溫度比京城低，謝晚凝不自覺的縮了縮手臂。
謝老夫人帶二人進去，法塵大師面前正站著一個年輕人，大概剛過及冠之年，長身玉立，如芝蘭玉樹。
他跟法塵大師道了聲謝，一轉(zhuǎn)身又看見謝老夫人，他客氣有禮的問候了聲:“謝老夫人好。”
“沈公子好?！?/p>
趁著謝老夫人與法塵大師在說話，謝晚凝偷偷的跟秦若講:“嫂嫂，剛剛過去的那位公子正是我朝太師，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厲害?！?/p>
謝凌未娶妻時，是京城第一公子，他與沈岸都是皇室公主最喜歡的駙馬人選，但不同的是，謝凌是百年世族培養(yǎng)出來的名門公子，也是本朝最年輕的宰輔。
而沈岸是通過科考，三元及第，從此在朝堂上平步青云。
表姐蘇婉沁之前還跟謝晚凝說，她要是選夫婿的話，那首選肯定是沈岸。
秦若聽她說完，笑著附和:“那是挺厲害的?！?/p>
這邊，謝老夫人話音一轉(zhuǎn)，誠懇道:“法塵大師好，老身今日前來，想請您幫忙看一下我孫兒跟含兒的姻緣可是和和睦睦的。”
法塵大師的目光落在秦若身上，神情看起來有些明銳。
“法塵大師好。”秦若微笑，心里卻很緊張，他該不會能看出她不是長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