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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顏舜華一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林啟華疑惑地蹙眉：“不行啊，我娘說一定要在天黑前回家吃飯，要不然她會擔心的。如果你真的肚子餓了，可以去我家后院等等，我娘心地好，可喜歡施粥啦?！?/p>
“我真的是顏舜華，小時候，我們還在拜在同一個夫子過，仇夫子，你可還記得？”

“啊，還真是?！彼J真地想了想，還是繞回同一個問題，“可是舜華是個姑娘呀！公子是不是認錯人了？”

呵呵，自己認錯了自己嗎？

林啟華，你可真幽默！

顏舜華實在沒辦法了，只好取下頭上的銀簪，秀麗的長發(fā)瞬間落了一肩。

林啟華望著長發(fā)及腰的顏舜華，還有那雙比星辰還要耀目的眼睛，突然記起來了。

“舜華！原來你真的是舜華?。　?/p>
他激動地沖了過去，毫不忌諱地抱著舜華。

如果是別人，顏舜華可能會有點反感，然而這哥們的心智和孩童差不多，她也就不好計較了。

“好了，好了?！鳖佀慈A拉開林啟華，一臉認真地問道：“啟華啊，你能不能…”

“能！”

“我還沒問呢?！边@下子，換舜華呆住了。

“舜華小時候?qū)⑷A可好了，娘說等啟華長大了，就找個像舜華一樣好的媳婦?！?/p>
舜華撲哧一笑道：“嘿！你娘可真有眼光?！?/p>
“走吧，上我家，我家可多好吃的了，還有桂花糕，馬蹄糕，啟華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這些糕點了。”

聽到這些，顏舜華有些感動了。

在她醒來后，真心對她好的人只手可數(shù)，沒想到這個童年玩伴還記得她的喜好。

“嗯，我們一起吃?！?/p>
兩個人就像回到小時候，可是剛到林府大門，望著林啟華老去的娘，舜華才想起，這一切已經(jīng)不一樣了。

當年絕代芳華的林夫人，如今也有了幾分老態(tài)。

林夫人在門口著急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還不時對書童發(fā)兩句牢騷，“你明知少爺良善，怎么還放心讓他一個人自己回家？”

她左右轉(zhuǎn)了一圈又說道：“要是他被賊人拐了去，受了傷怎么辦，他膽子這么小，鐵定會嚇死的?！?/p>
雖然林啟華已經(jīng)三十歲了，可是她娘很清楚，自己家的小孩很特別，和常人不同，永遠不會有長大的一天。

正所謂，養(yǎng)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娘！”林啟華開心地大喊了一聲，拉起顏舜華就沖，直接在林夫人面前跑過，留下一幕殘影。

林夫人笑容定格了，剛剛發(fā)生了什么，是她的乖兒子吧？！

“欸！欸？兒??！你又亂撿了什么東西回家?。俊绷帜冈诤箢^，邊追邊喊道。

林老爺吃驚地望著近兩百斤的顏舜華，想起她小時候嬌小可愛的模樣，不禁連連點頭，“真是女大十八變，顏家果然是大戶人家。”

顏舜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她也不想的，剛到洛水城那會，她還曾經(jīng)找過大夫把脈，一連十三個，個個都在搖頭。

都說，老夫行醫(yī)數(shù)十年，從未見過有人能睡這么長時間，更沒見過血色這么好的，還…養(yǎng)得這么珠圓玉潤，神跡??！

她只能無奈接受事實了。

“好了，別說這么多了，女兒家愛干凈，吃飯前先去沐浴吧。”林夫人溫柔地說道。

“謝謝你，林夫人?！鳖佀慈A突然有點害羞。

“你太客氣了，不介意的話，就叫我一聲玉卿姨吧?！?/p>
“是，玉卿姨?！辈恢獮楹?，當顏舜華望著林啟華的娘時，總是忍不住鼻酸，如果她的娘親有緣陪著她長大的話，年紀也差不多。

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會像玉卿姨一樣，會嘮叨，會擔心她。

“舜華？”

“沒事，我馬上就去。”

沐浴過后，香氣撲鼻的顏舜華走入了前廳，望著林家坐在飯桌前其樂融融的氛圍，生怕格格不入的自己，會破壞了這副美好的畫面。

“舜華來了，欸？”玉卿姨驚訝地看著舜華穿了男裝，怎么回事，她不是備好了裙裝嗎？

“呵呵?！彼慈A有些憨地撓了撓頭，道：“衣服有點小，所以請他們給我另外拿了套衣裳?！?/p>
“哦，是玉卿姨大意了，明天，明天玉卿姨帶你去買新的，好姑娘，快坐下吃點東西吧?！?/p>
“謝玉卿姨?！?/p>
顏舜華剛坐下，林啟華就動筷子往她的碗里夾了像山一樣高的菜。

“舜華，你吃吃看這個，這個雞排骨可好吃了?！?/p>
“還有這個，這羊排可是新鮮烤的，熱乎著呢，快嘗嘗?！?/p>
顏舜華伸長脖子，望著菜山，不知怎樣動筷。

玉卿姨和林老爺望著這兩個小胖子，像一對活寶似的，別提多歡喜了，連忙開口道：“華兒，你夾那么多，讓舜華怎么吃啊。”

“哦?！绷謫⑷A聽話地放下筷子，放棄把雞腿疊在菜山上。

玉卿姨偷偷藏起嘴角的笑意，用手肘輕輕撞了林老爺一下，林老爺默契地點了點頭，主動開口問道：“不知舜華，可曾婚配？”

婚配？

一提起這個她就頭大。

也是啊，怎么說她現(xiàn)在都二十八了。

按常理，十幾年前就該成親了，兒子都會打醬油了。

還未出閣？呵呵，說出來都不會有人信。

“…”顏舜華深吸一氣，強迫自己扯出一抹笑意，道：“舜華還未許人家?！?/p>
話音剛落，林氏夫妻激動得擊掌了，兩個人像撿到金元寶似的，開心地說道：“太好了！”

“嗯？”舜華疑惑蹙眉，是她聽錯了嗎？

這對夫妻突然想起自己的反應太過明顯了，趕緊做好，佯裝什么都沒發(fā)生?！鞍?，玉卿姨是說，今天的菜做得太好了，多吃點?！?/p>
“對了，聽華兒說，你回來是為了拜祭顏夫人？”林老爺詢問道。

“沒錯，舜華不孝，一直臥病在床，十多年來都不能親自回來見母親一面?！?/p>
“好孩子，顏夫人知道你這么孝順，定然不會怪你的，只是……”

見玉卿姨有些遲疑，舜華馬上停下筷子，關(guān)切地問道:“玉卿姨可是有什么難處？沒關(guān)系的，舜華可以自己去！”

“傻孩子，當然不是。只是城主在前天頒布政令，勒令梨千城的居民都不能外出，顏家的墓是在城郊吧，那里離曲家村太近了?！?/p>
“曲家村？梨千城也有曲家村嗎？”

“城外有條百年護城河，曲家村喜歡依山傍水地居住，所以，住在那附近的，幾乎都姓曲。”林老爺解釋道，“這次的瘟疫就是從他們那傳出來的?！?/p>
“這么巧?！?/p>
“而且朝廷已經(jīng)派了人過來了，聽說是位王爺?！?/p>
林啟華突然舉起筷子，很積極地搶答，“這個，我知道！是戰(zhàn)神，九王爺。聽說，只要是他帶兵出去打仗，就沒有打不贏的，很厲害吧！”

顏舜華點了點頭，心想，該怎么吃掉碗上那座菜山。

真是任重而道遠??！

“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明日，玉卿姨想辦法找輛馬車，看看能不能偷偷送你出城?！?/p>
“舜華，謝過玉卿姨?！?/p>
*

也許是林家太過溫暖了，顏舜華就像受了刺激似的。

總是夢回從前的事。

那年，她母親去世，墳前堆滿了祭品，從圍滿了人，直到只剩下她和春田兩個人。

“小姐，你想哭就哭吧。春田在這里陪著你?！?/p>
“不哭，娘親不喜歡看見舜華哭的樣子?！毙∷慈A擦了擦哭腫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墓碑上的文字，就像看著她娘親的臉一樣。

“小姐…”春田擔心地望著這個小身影。

“春田，我想去給母親摘些花，一個人去。”

春田愣了愣，笑著說道，“嗯，春田在這里等你。”春天知道，小舜華不是想去摘花，而是想躲起來，一個人哭。

而她能做的，只是默默守護在遠處。

片刻，小舜華拿著地上撿來的木槿花，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往回走。

一個坐在地上的少年吸引了她主意力。

“你怎么了？”舜華關(guān)心地問道。

“眼瞎了嗎？金魚眼，本王被毒蛇咬了，快死了。”

舜華低頭一看，少年的小腿上確實有兩個血孔。

“你那還記得那條蛇長什么樣子嗎？”

“嗯……”少年回憶了下“黑紅相間的?！?/p>
“那應該是赤練蛇，沒毒的。”

“你說得是真的嗎？金魚眼?！?/p>
“那當然，我可是過目不忘的，還有，別再叫我金魚眼了?！毙∷慈A有點生氣了。

“那…本王應叫你什么啊？”

“叫我……”

這是春田著急的呼喊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我該走了，再見。”

“什么時候？什么時候本王能再見到你？”

小女孩已經(jīng)聽不見少年的話了，少年撿起她遺落的木槿花，默默地下定了決心。

他要找到這個女孩，再見她一面。

*

然而少年不知，這竟成了他一輩子的執(zhí)念。

時至今日，還是會無數(shù)次夢回那天。

他每次都想看清楚一點，看得再清楚一點，看清那張他差不多遺忘掉的臉。

“金魚眼！”

林副將渾身一震，從美夢中醒了過來，聽見九王爺?shù)暮奥?，以為有事吩咐，急忙沖進營帳，詢問有什么吩咐。

“王爺？”

“誰讓你進來的，出去！”九王爺不耐煩地扶起頭發(fā)，露出冷峻的臉，瞪著林副將。

“是，王爺?！焙眯臎]好報，林副將只好灰溜溜轉(zhuǎn)身了。

“等等?！?/p>
林副將剛要出去，九王爺突然叫住了他。

“是，王爺。有什么吩咐？”

“幫我查一下傅神醫(yī)的來歷?！?/p>
不管怎樣，本王都會找到你，再見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