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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多久，或許是終于哭累了，泣聲漸漸低了下去。段星執(zhí)朝人伸出手極有耐心地等著爬起。
女孩眼眶通紅，臉上一片狼藉，抬頭呆呆看了他許久，終是將臟兮兮的小手搭了上來，行尸走肉般邁步跟上段星執(zhí)的步伐。
兩人一前一后沿著大道前行，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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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走到天亮，夜間趕路本就多有不便，何況女孩體力有限，遭遇今日種種早已疲憊不堪。
他徑直拉著人往山林深處走去，此間百姓食不果腹，道路附近能找到的食物早就被掃蕩得一干二凈。唯有陡險異常，人跡罕至的深山或許還能找到些許食物。
至于普通人所擔(dān)心的山匪，他倒是不太在意。只是帶著一名小女孩，就算打不過，他還跑不過么。
在女孩徹底精疲力盡倒下前，他們終于尋到一處有水源的地方。段星執(zhí)升起火，再用寬大樹葉簡略鋪了張床供人休息。女孩抱著雙腿，安安靜靜坐在石塊上看他捕回兩條小魚。
“你叫什么名字？”
“衣凡菁?！?/p>
“你們一直住在元津城？”
女孩搖搖頭，低著頭小聲道：“我家原本住在北邊的單西原，五年前鬧了饑荒，跟著阿爹阿娘逃難來了這里。但沒過多久，他們都病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兩年前，我乞討的時候正好遇上現(xiàn)在的兄長，他見我可憐又打不過其余的乞丐，就將我收留了下來?！?/p>
段星執(zhí)串魚的動作一頓：“這么說，他原來不是你親哥哥？”
衣凡菁輕聲應(yīng)道：“嗯?！?/p>
段星執(zhí)語氣頓了頓，自顧轉(zhuǎn)開另外話題：“屠城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你可知道破城之人是誰？”
“大約六天前?！迸⑾肓讼?，縮著脖子繼續(xù)細聲細氣道，“聽說是北部的安溪城叛軍，他們勾結(jié)邊疆的蠻子，一路從單西原打了過來?！?/p>
衣凡菁說到最后，聲音已經(jīng)有些哽咽：“季將軍守了元津城四個月，最后還是沒能守住。那些叛軍和蠻子進城的時候，明明說好不會亂殺城里的百姓，只要求每家每戶上貢一些錢財上去，哥哥早就想辦法湊出來了，沒想到...全是騙我們的。要不是哥哥提前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匆忙將井下的暗道打開拉著我躲了進去，我們第三天的時候就被打死了?！?/p>
季將軍？看來就是他曾在城門見過的懸尸了。見女孩情緒愈發(fā)低落，又隱隱有崩潰跡象，段星執(zhí)停下問話，將簡單處理過的魚遞了過去，再次岔開話題：“走了這么長時間餓了吧...你自己烤一只？”
他摸了摸鼻子，略有幾分尷尬：“我烤的東西大概不太能入口。”
全讓他來烤，這荒郊野嶺的又沒有調(diào)料，味道恐怕只會更加難以下咽。
“我會，我來！”衣凡菁擦了擦眼淚，趕忙將兩只魚都搶了過來，“我和哥哥相依為命，起先都是他做飯，后來我年齡大了些，也跟著學(xué)了不少。前段時間兄長經(jīng)常要跑去附近的林子里采藥換銀錢，整天不在家，都是由我做的飯?！?/p>
段星執(zhí)靜默了一會兒：“...有勞。”
他自詡文武全才，但實在沒點亮這方面的天賦。
“我要如何稱呼您....”
“段星執(zhí)。”
“段公子，”衣凡菁輕輕吸了吸通紅的鼻子，怯怯問道，“我能問問，您為何要救我？又是是如何將我從城里帶出來的嗎？”
她當(dāng)時處于極度驚恐和被救下的欣喜情緒交雜狀態(tài)，加之對方動作太快，只來得及看到一些藍色的微光，并不清楚具體發(fā)生了什么。
還沒等她有所反應(yīng)，眨眼間便出現(xiàn)在了城外。
段星執(zhí)頓了頓：“恐怕難以相告?！?/p>
主要是他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告訴女孩有呆呆這么個“神”的存在？
勢必引出更多的問題，甚至涉及他的來歷，他沒興趣挨個解釋下去。
至于為什么選擇救下女孩...他當(dāng)時所在的位置，兩人皆已經(jīng)跑來跟前，實際不管帶走哪一個都輕而易舉。
只是這種世道，尋常人家的姑娘即便是求死，恐怕也沒那么容易，死前遭百般磋磨、千種羞辱實在不是什么新鮮事。面對年齡相仿的兩人，他下意識偏向了處境或許將更加凄慘的衣凡菁。
但有些理由不適合明明白白告知，看著眼前努力壓著情緒的人，他無意加重女孩的疚意，只淡淡開口：“沒有為什么，我的能力只夠帶走一人，隨便選了個?！?/p>
衣凡菁也相當(dāng)識趣，即便好奇旺盛得要溢出來，也全部咽進了肚子里。
“您...是神仙嗎？”
段星執(zhí)抬眸看著邊烤魚邊偷偷摸摸打量他的女孩，無奈搖頭，怎么都喜歡問他這個問題？
不過他的出現(xiàn)和離開，確實離奇至極，讓人產(chǎn)生錯覺并不意外。
“不是。”
“那我們之后要去哪里...”衣凡菁說著頓了頓，低低開口，“真的不能再回元津城了嗎...？”
哪怕希望極其渺茫，她也還是想回去看看，說不定兄長能活下來。
可惜段星執(zhí)仍是語氣淡淡，殘忍打破了人的幻想：“不能?！?/p>
衣凡菁不愿將兄長留在城中等死，他又何其想再經(jīng)歷一次見死不救。
那些士兵太弱了，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應(yīng)對，真動起手毫無攔住他的可能。
明明只需抓住那只朝他伸出的手，就能將人帶出生天。
可他只能無動于衷看著火光映照下少年眼中油然而生的希冀一點點黯淡下去，直到看不到一絲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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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勉強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雙手舉著其中一只焦香的小魚遞了過去：“魚烤好了，公子請用?！?/p>
段星執(zhí)接下烤魚，站起身輕飄飄躍上了一旁的大樹枝干，垂眸看向火堆旁的女孩交代道：“吃完魚早些睡，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呆呆徹底昏迷，連呼吸都察覺不到，不知何時才能醒來。他們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大概都要在這深山險道中度過。
段星執(zhí)面無表情輕輕咬了口魚，女孩沒說謊，烤制的手藝的確比他好上不少。即便沒什么調(diào)料，魚肉本身的鮮香充斥口腔倒也能入口。
他咽下最后一口魚，順勢將樹杈折斷夾在指間看向火堆方向，輕輕抬手驟然施力。
一只游移著前進的小蛇頓時被釘入地里。
應(yīng)對那些層出不窮的毒蟲猛獸，就是擺在他們面前的第一道問題。
第14章
衣凡菁睜開眼時，天色已是大亮。后半夜時她還是壓不住心間的難過壓著聲音哭了好一會兒，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徹底哭累睡了過去。
沒想到?jīng)]人叫醒她，一早仍是睡到自然醒。
女孩慌慌張張起身，冷不丁看見躺在附近的死蛇，被嚇了一大跳，忽地聽身后有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