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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閣下是餓了嗎?”
洛澤歪了歪頭,往向聲源處。
可能是雌蟲看見他摸了幾次肚子,以為他餓了?
“嗯……好像有點?!甭鍧煞跑浟寺曇簟?/p>
“稍等,我去給您拿吃的。”
“謝謝,你可真是太好了,心地善良,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甭鍧勺焯?,從來不會吝嗇夸獎贊美,“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喊我洛澤?!?/p>
空氣又靜了一瞬,在洛澤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的時候,雌蟲才開口,聲音飄忽,“洛澤閣下,您太客氣了……我叫莫爾薩斯?!?/p>
雌蟲腳步聲漸遠,洛澤捻著毛糙的頭發(fā),陷入了沉思。
通過交談了解,他發(fā)現(xiàn)了幾個棘手的問題。
莫爾薩斯口中的雄保會全稱是雄蟲保護協(xié)會,雄保會地位超然,權(quán)力極大,雄蟲有什么問題求助都可以找雄保會,前提他得是雄蟲。
雖然莫爾薩斯認為洛澤是雄蟲,但是洛澤心里沒底,總覺得自己好像仍然是個人……?
如果到時候真的去了雄保會,被發(fā)現(xiàn)不是雄蟲,甚至不是一只蟲,會不會被送去研究切片?
至于不去雄保會,一個眼盲的黑戶,該怎么活下去……
洛澤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無聲嘆息。
目前他是人是蟲尚未可知,但至少在雌蟲眼里,他是一只毫無戰(zhàn)力的柔弱雄蟲。
雌蟲數(shù)量多且強壯,在洛澤聽來,雌蟲簡直十項全能,對敵能戰(zhàn)斗,上班能賺錢,回房能暖床,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還生得了蟲崽,偏偏卻在雄蟲面前毫無地位可言。
因為雄蟲數(shù)量稀少,且可以安撫雌蟲頻繁的繁殖期紊亂,最重要的還是蟲族生育率過低,每一只雄蟲都是延續(xù)種族的希望。
一只無依無靠的眼盲雄蟲,在雄保會沒有登記記錄,等同于查無此蟲的狀態(tài),被雌蟲囚禁強迫也不會有蟲知道。
洛澤咬了咬腮幫子,對自己的前景感到擔(dān)憂。
穿越前,他的眼睛還是有希望復(fù)明的,就算不能恢復(fù)正常視力,保底還有0.04。而現(xiàn)在……他大概得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術(shù)后淋雨泡水——還是被污染的雨水,他的眼睛……
想到最后,洛澤的情緒難免低落。
他還能回家嗎?
作為雙親已故的富二代,他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家了,但現(xiàn)在,胸膛內(nèi)跳動的心臟告訴他,他想家了。
莫爾薩斯端著魚肉往回走,一眼看見雄蟲落寞的樣子,與先前嘴角含笑完全不同,像是被一股陰翳氣氛包裹。
“洛澤閣下,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難?”
海腥味交雜魚腥味,伴隨腳步聲飄來。
洛澤吸了吸鼻頭,眉頭緊鎖,他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未開發(fā)的郊星八成是窮山惡水之地,水是苦澀的也就算了,光聞這個魚腥味,也能猜到雌蟲弄給他吃的魚沒有精心烹飪過。
手中被
塞入一只碗和勺子,濃郁的魚腥味霸道地從下方直沖入鼻孔,這股味道強勢地驅(qū)散了他的愁思,洛澤艱難地咽了口唾液,比起吃他選擇先回答雌蟲的問題。
“我忘記了很多東西,但是有一件事記得特別清楚……()”他將碗擱在腿上,垂著頭,低聲嘆息,“我沒有家,眼睛瞎了,無家可歸……囍()_[()]囍『來[]$看最新章節(jié)$完整章節(jié)』()”
洛澤不知道自己擺出的樣子是不是很可憐,但是莫爾薩斯給予了最直接的反饋。
一件帶著余溫的輕薄襯衣落在洛澤肩頭,雌蟲悠揚低沉的聲音近在咫尺,“洛澤閣下,趁熱吃,魚煮熟后去了刺的,不嫌棄的話安心住下,在雄保會接您離開前,就把這里當(dāng)成家?!?/p>
洛澤感受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襯衣,頓時有一絲不自在,雌蟲為什么不給他拿一件新衣服,而是直接脫了身上穿的給他?
剛還一本正經(jīng)說雌雄有別……
不過他轉(zhuǎn)念一想,自己什么都沒有,甚至是殘疾蟲,長得怎么樣姑且不提,最狼狽的樣子都被雌蟲看見了,氣質(zhì)和吸引力這一塊就別想了。
洛澤默默告訴自己,他已經(jīng)不是那個顏值爆表的富二代了,別人沒道理上趕著倒貼,愿意拿出善意收留他已經(jīng)很好了。他不能,也不該在條件如此艱苦的地方諸多要求。
想到這里,洛澤默默端起碗,摸索著挖了一塊魚肉,不甚熟練地往嘴里送。
忍受著沖入鼻腔和滯留在舌頭上的濃重魚腥味,隨意咀嚼幾口,確認無刺后便硬吞了下去,這一剎那滿腹的情緒壓都壓不住,似乎眼周都冒出一股酸痛感。
“謝謝你,莫爾薩斯。”
洛澤為自己的倒霉遭遇而氣悶,但是落在莫爾薩斯的眼里就完全不是這回事了。
 他只不過是給雄蟲一碗挑了刺的魚肉,雄蟲就連連道謝,是肉眼可見的感動。
莫爾薩斯從沒見過如此謙遜有禮的雄蟲,有貴族雄蟲的氣質(zhì)容貌,卻沒有他們的傲慢和高高在上。
只可惜雄蟲的那一雙眼睛。
“莫爾薩斯,我不想去雄保會……”洛澤聲音低低,手指緊緊扣在碗沿,指節(jié)泛白,“我能不能留下來……?”
空氣再一次安靜下來。
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和反應(yīng),讓洛澤有些焦躁,他只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耳朵上,盡力捕捉雌蟲細小動靜發(fā)出的聲音。
“閣下,您可能不清楚,未開發(fā)的郊星什么都沒有?!毙巯x們貪圖享樂,說要留下來大概是因為不了解郊星的惡劣物質(zhì)條件,莫爾薩斯思忖片刻,還是決定說清楚,“這里沒有餐館,沒有服裝店,沒有娛樂設(shè)施,甚至連星網(wǎng)的信號都不能覆蓋?!?/p>
……沒有服裝店嗎?披在肩膀上的襯衣存在感突然強烈起來,洛澤瞬間腦補出了落魄山溝溝里與世隔絕的貧困雌蟲,在有客人的時候才穿上珍藏已久,唯有的體面衣服。
莫爾薩斯不可能知道眼前這只雄蟲頭腦風(fēng)暴后的關(guān)注點歪去了哪里,他把雄蟲的沉默理解成退縮,以至于雄蟲開口說的下一句話,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我想留下來,雖然看不見,但是我會努力的?!?/p>
努力讓好心的雌蟲擺脫貧困。
洛澤在心里琢磨,但是他沒說出口,他有不少賺錢的點子,不知道在蟲族適不適用,這件事八字還沒一撇,他沒有畫餅的習(xí)慣,所以咽下后半句話沒說出口。
莫爾薩斯離群索居多年,蟲生中第一次見到洛澤這樣的雄蟲,要不是沒有蟲紋的脖頸擺在眼前,他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一只雌蟲了。
雄蟲居然沒有挑剔生活條件,還示意自己會努力習(xí)慣這樣的生活?
有點不可思議。
洛澤捕捉到雌蟲輕漾的笑聲,心底的各種負面情緒神奇地被對方的話安撫。
“您當(dāng)然可以留下來,我也會努力的,努力照顧好您?!?/p>
洛澤心底感動,真是好人??!
哦不,真是好蟲??!
感動歸感動,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想象是美好的,現(xiàn)實偏偏不如人意。
莫爾薩斯沒有聯(lián)系雄保會,洛澤的擔(dān)憂去了一半,他喝了一支雌蟲提供的藥劑便沉沉睡去。
半夜,洛澤高燒又起,他是被搖醒的。
“洛澤閣下,您感覺怎么樣?”雌蟲沉穩(wěn)的聲音此刻透著焦急,“能聽到我說話嗎?”
洛澤迷迷蒙蒙哼了一聲。
“還是通知雄保會吧?我怕您的病情惡化,這里的醫(yī)療條件——”
莫爾薩斯話說了一半,就被雄蟲一把抓住了手,他的話戛然而止,雄蟲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把將他扯過去,他身形一晃,跌落在柔軟被褥間。
“不去雄保會,不去,不去雄保會……”
雄蟲抱著他的腰,翻來覆去嘟囔著,灼熱的呼吸噴在他的腹肌上,像有一臺壓力泵在加速血液的流動。
“閣下,您先放手……”
莫爾薩斯從來沒有這樣跟雄蟲近距離接觸過,他剛洗完澡就聽見雄蟲如風(fēng)箱聲般的夢囈,他匆忙穿了條褲子就來查探雄蟲的狀態(tài),都沒來得及穿上上衣,現(xiàn)在皮膚貼著皮膚,讓他渾身騰起熱意,他掙動幾下,在聽見雄蟲不停低聲喊冷,輕輕顫抖著往他懷里鉆時停了下來。
他雙唇抿緊,面色嚴肅地凝視著雄蟲。
雄蟲滾燙的面頰在他腹部蹭了蹭,好像一路燙到了心臟。
莫爾薩斯遲疑地探出手,雄蟲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病狀泛紅的皮膚仍像蟲崽一樣光滑細致。
他的手指尚未觸碰到雄蟲的臉便換了方向,輕輕撥開垂在雄蟲眉眼間的銀色長發(fā),未完全清理干凈的銀發(fā)不僅毛糙還打綹,但也難掩雄蟲精致的容貌。
莫爾薩斯的膚色介于小麥色和黑巧克力色之間,像是經(jīng)過反復(fù)烘烤的焦糖色。雄蟲泛紅的蒼白皮膚緊貼著他壁壘分明的腹肌,一淡色一深色,對比鮮明。
莫爾薩斯喉結(jié)滾動,雄蟲似乎仍覺寒冷,又是一陣輕顫,圈著莫爾薩斯腰的手臂收得更緊了。
莫爾薩斯:“……”
“得罪了?!蹦獱査_斯掀開被子躺了進去,虛虛圍住雄蟲的肩膀。
他瞪著眼睛,毫無睡意,雄蟲可能是因為高燒難受,遲遲沒有睡熟,時不時翻來覆去,但始終勾著他,往他懷里鉆,還將臉貼在他皮膚上,最后大概是找到了最舒適的位置,墊著他的胸膛才老實下來,夢囈也變?yōu)楹粝⒆茻岬妮p鼾,像壁爐的炭火炙烤著莫爾薩斯。
莫爾薩斯獨自生活多年,背負著安息之地卡瓦它的詛咒,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這樣親密擁抱一只雄蟲,這種不真實感讓他心臟怦怦跳動,像是被石子激起了心湖的漣漪,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