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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聽到程愿的名字從許時懸口中說出來，會議室頃刻安靜了下來。
走到門口的李新腳步猛然頓住，徐總和臺上的陳溢眼神交匯，彼此神色都不怎么好看。
他們?nèi)滩蛔∠耄@孟總突然點名程愿，難不成是知道了什么？故意在此試探虛實？
徐總圓胖的臉上眉毛一抽，眼神復(fù)雜地看了李新一眼。
這李新是他老婆娘家的親戚，平時確實有些作威作福的小毛病，但也沒造成過什么大的影響，他便一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他這回也是昏了頭了，和許氏的合作居然也能讓李新去攪和。
而他們這短短一兩秒的眉眼官司沒有逃過許時懸的視線。
他眼神微瞇，側(cè)頭向身旁隨行的下屬吩咐了兩句，下屬聞言點頭，隨即起身出了會議室。
此刻坐在他另一邊的徐總擦了擦額上并不存在的汗，頂著腦袋向許時懸解釋說：“孟總，是這樣的，小程這兩天請假了不在公司，他、他這次參與的部分也不多……”
許時懸語氣難辨：“是嗎?！?/p>
“是、是?！毙炜傇具€想試探一下許時懸到底什么意思，但他看著許時懸森寒的側(cè)臉，到底沒敢多問，“孟總，那我們現(xiàn)在開始吧？”
許時懸不置可否。
臺上的陳溢接收到訊息，示意同事關(guān)掉李新被驅(qū)逐后的會議室大門，點開了運行的程序開始匯報演示。
他比李新講得是要好一些，但本質(zhì)上其實并沒有什么差別，都是一些基于程序的實際操作。
長桌另一端，許時懸指尖轉(zhuǎn)了轉(zhuǎn)鋼筆，神色莫名，也不知道聽沒聽。
而陳溢一邊講解著一邊計劃著待會兒碰到昨天那個bug要怎么跳過去。
據(jù)說這孟總雖然是許氏項目經(jīng)理，但項目和技術(shù)是兩回事，這程序還是他們開發(fā)的，他未必能再看得出來端倪。
會議進行了不到十五分鐘，先前出去的那位下屬回來了，俯身在許時懸耳邊說了幾句調(diào)查結(jié)果。
許時懸聽后眉目越發(fā)冷肅，頃現(xiàn)山雨欲來的前兆。
“主控電腦給我?！?/p>
這回許時懸不再浪費一分一秒，冷聲開口。
身旁的徐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能趕緊把電腦給他。
只見許時懸在鍵盤上流暢操作了幾下，那邊同步顯示的投影屏上一行行代碼依次浮現(xiàn)。
與會的管理層看不出關(guān)竅，研發(fā)部的各位卻瞬間怛然失色。
繼續(xù)操作下去，前天那個bug勢必會重現(xiàn)！
這孟總不是管理層嗎，怎么還會這個？！
這念頭剛一落下，投影屏上隨即便顯示出了一個危險三角符號，提示他們的程序出現(xiàn)了無法忽略的bug，同時還伴隨著刺耳的機械提示音。
這一幕毫不留情地打碎了他們試圖粉飾的太平。
接著許時懸把電腦一推，面色冰冷傲然：“兩天解決不了一個bug，這就是你們
要我給的機會？()”
說完立時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形帶來巨大的壓迫感。
徐總和陳溢都被這一出打了個措手不及，傻在原地。
跟隨許時懸而來的下屬們見狀則紛紛站了起來。
臨走之前，許時懸睥睨而下，復(fù)又嗤笑道：“主講人是草包，‘參與部分不多’的人卻是核心工程師，還不能參會，你們天銳真是不錯。?()?『來[]♂看最新章節(jié)♂完整章節(jié)』()”
徐總聞言頓時面色慘白，焦急起身看著許時懸一行人離去的身影。
可他們這近似于職場傾軋的操作被對方這樣直接點明，他一時實在沒有臉面再去追，徒留下一屋子員工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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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愿抵達(dá)天銳的時候，已經(jīng)四點多了。
他在來的路上碰到連環(huán)追尾，雖沒人受傷，但沒問完情況交警不讓走，等待的時間里程愿就順便去旁邊一家理發(fā)店剪了個頭發(fā)。
是以完全錯過了這次風(fēng)波。
而他因為工牌不見了，電梯卡也在夾層里，便沒法直接到研發(fā)部所在樓層，只能從前臺進。
今天周五，前臺小姐正興奮地等待著下班，便忽然看見一個人目不斜視地往里面去。
“誒誒先生你稍等，你干嘛……”她慌忙追過去攔下，看清人后驚訝地睜大了眼，“程、程愿？”
程愿今天沒戴大黑框眼鏡，發(fā)型也變得更加清爽利落，整個人看起來瞬間不一樣了許多。
程愿平靜的眼眸看了看她，沖她禮貌地點了點頭，這才繼續(xù)走了。
前臺小姐不知道怎么的，被他這一眼看得忽然臉紅了一下。
她眼睛追隨著看了看程愿的背影，忽然想她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程愿原來這么好看的嗎？
而程愿一路進到研發(fā)部，一眼便發(fā)現(xiàn)部門里氣氛相當(dāng)萎靡。
一個女同事最先發(fā)現(xiàn)了人：“程愿，你回來了？！”
這一聲之后，大家陸陸續(xù)續(xù)地抬頭看了過來。
初時的驚訝過后漸趨神色各異。
李新聞聲從工位上走到了過道上，看向程愿的眼神幾近憤恨。
剛才許氏的人走了之后，徐總把他叫到辦公室罵了個狗血淋頭。
李新卻不知悔改，反倒覺得這一切都是程愿的過錯，他甚至懷疑是程愿故意搞的小動作。
幸好在他找事之前，陳溢出來把程愿直接帶到了總監(jiān)辦公室，徐總也在里面。
門一關(guān)，隔絕了所有窺探的目光。
陳溢看了一眼徐總的臉色，沒再提程愿這兩天消失的事，反而開門見山直接說道：“程愿，我們可以立刻同意你的離職申請，競業(yè)協(xié)議的條件也可以放松，還能給你寫推薦信，甚至你的分成和年終會不打折扣地結(jié)給你，徐總在這兒，能馬上給你簽字?！?/p>
他們當(dāng)然希望程愿能夠留下來，可既然他請程愿的師兄張維出面說和都沒用，估計程愿確實是鐵了心的要走。
那么眼下便只能爭取減少損失。
程愿聞言沒有過多
()意外，波瀾不驚地反問：“條件呢？”
“是有兩個簡單的事需要麻煩你?！标愐缧α诵φf，“第一，你把你的工作交接好，你來公司這一年間開發(fā)的那四個軟件的底層代碼你得留下；第二，希望你可以代表公司，去和孟總那邊再談一談?！?/p>
第一條無所謂，那幾個破軟件還入不了程愿的眼，至于第二條，他問：“孟總？誰？”
見他不認(rèn)識孟總，神情也不似作偽，徐陳二人都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有私交。
這至少可以說明孟總今天發(fā)難不是為了給程愿出氣，大概只是單純注重程序正義，眼里容不得沙子。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讓程愿把bug補好，再親自去解釋一下，說不定事情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許氏是國內(nèi)首屈一指的大集團，想和許氏搭上線的公司多如過江之鯽，天銳想要更上一層樓，就十分需要這次機會。
陳溢避重就輕地和程愿解釋了一下情況。
卻不妨程愿聽后，輕輕笑了一下，毫不客氣地說：“所以你們這是玩脫了，想起拉我收拾爛攤子了？”
“話也不能這么說程愿?！标愐缫娦炜偙徽f得氣不打一處來，趕緊說，“這個程序本來就是你負(fù)責(zé)的，要是當(dāng)時沒有那個bug，公司也就沒有后面這些事了對吧?！?/p>
“那你的意思是這還怪我了？”程愿自顧自坐下，因為沒戴眼鏡，他其實看不太清人臉，這使得眼神莫名看起來帶著淡漠的嘲諷，“真有意思?！?/p>
現(xiàn)場解決bug的能力都沒有，來找他一個不在現(xiàn)場的人。
程愿繼續(xù)說：“有句話你也說錯了，我一不是算法組長、二不是主講人，哪里輪得到我負(fù)責(zé)？”
他指的是誰，在場三人心里都有數(shù)。
徐總看著和從前大不相同、仿佛變了個人的程愿，忍不住開了口：“那你想怎么樣？”
“既然如此，我就實話說了，你們說的那些我都不在乎?！背淘缚粗?，擲地有聲地說，“我要李新當(dāng)眾向我道歉?！?/p>
他這話音一落，未及他們反應(yīng)，辦公室大門‘轟’的一聲便被踢開，李新滿臉兇煞地進來，怒道：“程愿你他媽的別給臉不要臉！想作踐老子？我去你媽的！"
“李新！誰讓你進來的，你給我閉嘴！”徐總嚇了一跳，立馬起身喝止道。
可這回李新卻沒有即刻受控，繼續(xù)怒瞪著程愿：“別他媽的以為有點技術(shù)了不起，你他媽有錢拿就偷著樂吧，少跟老子蹬鼻子上臉！”
徐總蹭地站到李新面前：“李新！你看清楚現(xiàn)在是誰在跟你說話！”
程愿坐在一邊，冷眼旁觀著這場鬧劇。
待李新好不容易臉色鐵青地住了嘴，程愿這才不疾不徐地站了起來：“怎么，技術(shù)比你好，錢賺得比你多，嫉妒了？”
其實程愿一直都知道李新看不慣他、給他使絆子的原因，無非就是這兩點，他去年剛來，基本工資就和干了十來年的李新持平，軟件分成更是比李新還高得多。
而徐總聽他這時候還要拱火，氣頭上也橫了他一眼：“程愿，見好就收吧，你也不要得寸進尺。”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程愿便把目光鎖定了他：“請問我見了什么好？徐總，我沒讓你一并賠罪，已經(jīng)是很給你面子了。”
程愿盯著他毫不客氣地說：“如果李新是撕咬人的惡虎，那么你就是助紂為虐的倀，你以為他這么氣焰囂張，借的是誰的勢？”
這徐總聽后，臉上的肉都?xì)獾枚读艘幌隆?/p>
陳溢原本試圖再當(dāng)一下和事老，被程愿幽靜的眼神一看，立刻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你們不同意也無所謂。”程愿將手里的紙杯隨手丟進垃圾桶，作出離開的姿勢，“反正那孟總未必買我的賬，我也不想去談；哦對了還有，至于那四個軟件的底層代碼，其實我也可以不給的，是吧？”
程愿后面一句話一出，徐總的臉色才徹底變了。
去年程愿來的時候，因為他們當(dāng)時遭遇發(fā)展瓶頸急需人才，而程愿的履歷真的很強，再加上當(dāng)時的程愿……怎么說呢，給人的感覺就是是個人都能拿捏他，后來程愿逆來順受的表現(xiàn)證明確實如此。
總之他們當(dāng)時為了表示誠意同時也有些掉以輕心，反正和程愿簽署的合同里就沒有對軟件著作權(quán)的事做明確歸屬。
也就是說，非要論的話，程愿才是第一作者，他想收回隨時可以收回。
可程愿開發(fā)的這幾個軟件在這短短一年時間里已經(jīng)成為了他們公司最受歡迎的產(chǎn)品。
如果說不和許氏合作，他們只是上不了一個臺階的話；那么程愿這么做，將會直接讓他們掉回去年甚至更久之前的狀態(tài)。
李新卻壓根兒就不知道這件事，剛想對此嗤之以鼻，就聽身旁徐總忽而沉聲開口：“道歉?！?/p>
李新聞言猛地一滯，片刻后反應(yīng)過來，立刻便要發(fā)瘋：“徐總！我憑什么給——”
徐總轉(zhuǎn)頭看向他，臉上兇相必現(xiàn)：“我他媽讓你道歉，聽不懂？聽不懂你就給我滾出天銳！”
李新聞言臉上青了又紅紅了又青，胸口一起一伏，眼里的怨憤幾乎都要化作實質(zhì)。
可徐總的話已經(jīng)放了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李新方才眼角抽搐著，艱難地張開嘴，咬著牙說：“對不——”
話音未落，程愿忽然笑了笑，漫不經(jīng)心地提醒：“等一下各位，‘當(dāng)眾’的意思，應(yīng)該很好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