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筆趣閣】txkcp.cn，更新快，無彈窗！

站在大營前，遠(yuǎn)處揚起了遮天的煙塵，其中還裹脅著哭嚎之聲。

大地震顫了起來，轟隆隆的馬蹄聲就像翻滾的雷霆，沒有停歇，禁軍的士兵們，持盾列槍，緊緊地挨靠在一起，心中卻依然忐忑。

無數(shù)的潰兵出現(xiàn)在了他們眼前，他們披頭散發(fā)，滿臉血污，眼神中充滿了恐懼，他們哀嚎著沖向他們。

“廢物?！彬T在馬上，郭然嘴里冷冷地吐出了這兩個字，三十萬大軍不過十日就已經(jīng)潰敗至此，末了還被人用來沖陣，實在是群不折不扣的廢物。

“夏衍，讓弓箭手拋射，不要讓他們沖亂了我軍的陣勢?！崩淇岬脑捳Z，讓郭劍第一次知道，原來他的父親在戰(zhàn)場上是如此的無情和鐵血。

軍令如山，如蝗的箭雨，形成了連綿不絕的箭幕，罩向了沖過來的勤王潰兵。

慘嚎聲，響徹了整個戰(zhàn)場，讓那些想順著潰軍沖破對面軍陣的蠻族騎兵停下了戰(zhàn)馬，愣愣地看著那如豪雨一樣的箭幕。

詛咒聲，在潰軍中絕望地哀鳴著，他們詛咒著郭然和禁軍的所有人，卻沒有想一旦他們沖亂禁軍的軍陣，將會給禁軍帶來怎樣的災(zāi)難，人心總是自私而卑怯的。

箭雨終于停了下來，蠻族騎兵和禁軍的槍陣之間，積尸如山，血流成河。

兩支大軍就那樣相隔著，彼此注視著對方，懷著廝殺的心。

蠻族的騎兵們，下了馬，扎起了大營，而禁軍也散去了軍陣，退入了大營。

禁軍的士兵們推著無數(shù)柴火，火油，點燃了那尸山血海，沖天的火光，即使在天啟城內(nèi)，都能看到，更令人作嘔的是那彌漫在風(fēng)中的焦臭味道。

這場大火整整燒了三天三夜，蠻族的騎兵根本無法越過這大火去沖殺對面的大軍軍營。

熊熊的火光前，郭然冷冷看著，這些尸體，必須如此，否則，便會被蠻人拔去上面的羽箭，當(dāng)作武器，那些尸體，會被他們用來充作軍糧，又或是拋入自己的大營，引起瘟疫。

同樣注視著這火光的還有蠻族真彥部的首領(lǐng)博爾術(shù)，他的眼中閃動著陰鷙和狂熱的光芒。

火光之后，是十萬大軍的軍營，只要擊破那十萬大軍，他就可以攻入天啟，完成北陸七部二十三族歷代大君，汗王不曾完成的偉業(yè)，被草原所有的人所傳頌，比昔年的長生汗更加偉大；這個想法讓他怦然心動，胸膛里面燃燒起了名為野心的火焰。

可是他和契金族合兵八萬，詐稱二十萬大軍，歷戰(zhàn)之后，只剩下六萬多人，而幾番劫掠之后，他的部下已經(jīng)心滿意足，不愿再與華族人死戰(zhàn)，若是不能一舉擊破那十萬大軍，他的野心便只是鏡花水月，一夢成空罷了。

“博爾術(shù)?！逼踅鹱宓淖彘L古丹走到了他身后，“戰(zhàn)士們想家了，而且你知道，華族人比狐貍還狡猾，若是齊國用他們的鐵猛獸截斷我們的歸路，我們都要死在這里。”

“我知道了，明天等火熄了，讓鐵浮屠沖陣，若是沖不破，咱們便走?！边b望著遠(yuǎn)端的天啟城，博爾術(shù)沒有失去理智。

夜已深，但是郭然沒有睡，他手里抱著一把馬頭胡琴，那是來自草原的樂器，其聲悲而不哀，卻最能勾起草原戰(zhàn)士心底里最脆弱的那一處思念。

大營前，一張竹椅，一壺酒，郭然拉起了那胡琴，琴聲悠揚而飄遠(yuǎn)，帶著淡淡的思鄉(xiāng)之念，他拉的是草原上每個人都會哼地那首卡里古，用東陸的話來說就是故鄉(xiāng)的意思。

“爹？”看著父親拉琴的身影，郭劍有些不解，他覺得父親總是那么神秘，那么讓人無法捉摸。

一曲已罷，郭然放下了胡琴，對著兒子道，“陪我喝一杯？”

“是，爹?！惫鶆蜃诹说厣希裰氐蔫F甲擱得他腿很難過，可他渾然不覺，臉上全是笑意。

“坐這里吧！”郭然指了指邊上，他騰出了半邊位子，示意兒子坐下。

“兒子，爹以前那樣對你，恨不恨爹？”郭然看著兒子眼里，滿是慈愛。

“爹是為我好，兒子也不想像城中那些紈绔惡少一樣惹人厭惡?！惫鶆Υ鸬馈?/p>
“兒子，你覺不覺得爹白天是不是很冷酷，很無情？”

看著父親詢問的目光，郭劍猶豫了一下，先是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道，“爹是為了大營和身后天啟城中的百姓，才下的那樣命令，兒子明白?！?/p>
“有時無情未必就是冷酷，戰(zhàn)陣之上，由不得半點感情，所謂慈不掌兵，這一點你要記住?！惫缓认铝吮械木疲嬖V著兒子兵法的實質(zhì)，“一個真正的兵法大家，他考慮的不單是眼前的事情，他看到的是全局，是整個天下，在戰(zhàn)場上縱橫無匹，無堅不摧的不過是猛將，能夠看破戰(zhàn)爭的本質(zhì)，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才是真正的大將?！?/p>
“爹?！笨粗股?，臉龐有些模糊的父親，郭劍一時有些傻了。

蠻族的大營，陷入了一種思鄉(xiāng)的愁緒之中，郭然的一曲卡里古，讓這些來自草原的戰(zhàn)士，心都飛回到了那藍(lán)天白云之下，萬里無垠的碧草青原之上，不復(fù)戰(zhàn)意，他們離家千里，為的不過是東陸的財富，如今他們已經(jīng)搶到了，卻為何還要死戰(zhàn)下去，白日的一幕，已經(jīng)讓他們明白，對面的敵人不是先前那些綿羊一樣的隊伍，而是殺心陣勢都勘稱酷烈的軍隊。

博爾術(shù)對月長嘆，他的野心不過才剛剛升騰，卻已經(jīng)悄然熄滅，沒有了好戰(zhàn)的心，草原的騎士就像失去了翅膀的雄鷹，再也不能搏擊長空，傲嘯白云了。

“退兵?！笨粗庀轮T部千夫長，急奔而來，博爾術(shù)未等他們開口，已是洪聲道。

千戶們歡呼了起來，再過一個多月，就是冬天了，也是草原上最難熬的日子，他們所搶到的東西已經(jīng)足夠自己的族人安然地度過嚴(yán)冬，他們也不愿與對面那只殘酷的軍隊打仗，更何況那軍隊的軍營前布滿了拒馬木鹿，挖滿了壕溝，陷坑，強攻只是空流鮮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