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筆趣閣】txkcp.cn,更新快,無彈窗!
很快,竇二虎的死訊過去了一周,而偵破線索仍沒出現(xiàn)。經(jīng)過對房東的調(diào)查,嫌疑解除。林振召集卞秋豪、牛鑒和黎子墨再一次進行討論,是不是弄錯了方向。
正糾結(jié)之中,局里接到一個舉報電話,是牛鑒接聽的,他聽完后,幾乎跳起來。
牛鑒說,舉報者是個女的,自稱是劉長安出租房那一片的。她說3月18號那晚剛天黑時,她去跳廣場舞,本來不經(jīng)過劉長安那兒,因為臨時去邀一個舞伴,就改了道。距離劉長安的房子不遠有條巷子,穿過巷子就是大街。在巷子口,她碰到了一個高個子,那人穿運動衣,罩著頭,戴著黑口罩,還提著個黑色的大垃圾袋。
第二天,這個舉報者去外縣走親戚去了,警情通報是在琪州地方電視臺發(fā)布的,只發(fā)布了三天,她并不知曉?;貋砗舐犩従诱務?,她忽然想起18號夜晚在巷子口碰到的那個人很可疑。
當時,她并沒在意那個人的特別打扮,因為這年頭啥怪人都有。可是在擦肩而過的剎那,那個人接了個電話。那聲音她一聽好熟悉,細一想,想起來了,是豪潤超市的主管何曉。
豪潤超市在老城區(qū),她三天兩頭去逛超市。因為豪潤超市很會經(jīng)營,天天有特價,個別的商品虧本賣,特會吸引客戶,是老城區(qū)的購物天堂。
兩個月前的一天,她家來了貴客,她去豪潤超市買瓶好酒,選中了天之藍。不料看酒時失手打碎了酒瓶。
天之藍定價418元,服務員處理不了,是何曉處理的。何曉說話很溫柔,很有耐心,發(fā)現(xiàn)她外表樸素不像有錢人,就主動承擔58元,只讓她賠360元。她反而不好意思了,沒讓何曉承擔。
那件事,她對何曉印象深刻。何曉身材極好,模特似的,長得像明星。尤其是她的聲音,那溫柔勁兒,真讓人沒脾氣。18號那晚,她當時一聽聲音就認定是何曉,錯不了,因為買酒那件事讓她印象太深刻了。
“這個舉報者很有意思?!迸hb說,“她舉報的目的是想和自己賭一把——她不相信何曉那么好的一個人會殺人?!?/p>
“呵呵,有意思。多少人都在試探人性,試探到最后都以失望告終。但愿這次試探對我們是希望?!绷终裾f,“走,咱們現(xiàn)在就去超市。卞秋豪不用去了,牛鑒和黎子墨換上便衣,我也換。超市是公共場合,得給人家留面子,畢竟人家目前還算不上是嫌疑人。”
車上,牛鑒問林振:“林隊,咱直接找何曉嗎?不大好吧?”
“傻瓜,當然先找經(jīng)理。經(jīng)理我認識,叫王占雄,打過幾次交道。我已和他打招呼了?!?/p>
林振三人在王占雄的辦公室里落座,王占雄給三人各倒了一杯水,在沙發(fā)邊陪坐,接受林振的詢問。黎子墨執(zhí)筆待記。
“何曉是咋樣一個人,麻煩你好好說說吧?!绷终裨诤褞拙浜?,進入主題。
“她2010年就來豪潤了,當時我還是經(jīng)理助理。她只當了五個月服務員就升領(lǐng)班了,三年升上樓層主管,學歷只是高二,今年也不過24歲,這是很罕見的?!?/p>
“為什么?特別能干?”
“超級能干。”王占雄語氣里是滿滿的贊許,“她上班只用三個月就能說出食品架上所有食品的具體位置以及售價,這是前所未有的。就算她刻意去記,去用功,也是很難的。普通人干三年五年都記不住。”
“主要是用心了?!绷终裢约旱倪壿嬌蠋?,“何曉在工作上這么用心,其它方面呢?比如,戀愛、生活方面?!?/p>
“沒見她談戀愛,不過有幾個年輕的供貨商都喜歡她。她那么漂亮,可能眼光很高吧,一般人入不了她的眼。生活方面嘛……我不是很了解,不過有一次我去她辦公室,看見她辦公桌上放著一本《史記》?!?/p>
“啥?《史記》?高中沒讀完看《史記》?”林振和牛鑒對了個眼,“你是本科畢業(yè),看得懂《史記》么?有興趣么?”說完嘿嘿一笑。
“我也是本科,看著費勁。主要是沒興趣,那哪兒是一般人看的呀。”王占雄附和,“何曉這一點是有點怪怪的?!?/p>
“你沒表示驚訝嗎?”
“我問過她,她打了個哈哈,說看著玩,我就沒往下問了。”
“這里面一定有玄機。”林振接著問,“何曉的社會交往多嗎,你知道她有些啥朋友不?”
“我沒了解過,不過以我的觀察,她沒什么社會交往,也幾乎沒朋友。不過,不包括本超市的員工。要說朋友,可能就是超市員工吧,她對每個員工都很好,視同姊妹兄弟。她在超市的威望很高,人人對她都很尊重。她很少發(fā)朋友圈,很低調(diào)?!?/p>
“哦,看來人緣極好。她一個月幾天假?一般都去哪兒玩,當然這個你可能不知道,如果不清楚,可以不回答?!?/p>
“四天假。她很少出去吧,因為她母親有肝癌,一個月前去世了。她一休假就回去照顧母親。”
“一個月前?”林振強調(diào)了一遍。
“嗯,哪里不對勁嗎?”
“哦,沒有……有人到超市來找過她嗎?”林振繼續(xù)問。
“我沒碰見過,也沒聽說過??赡苓€是因為她沒什么社會交往吧?!?/p>
“她有什么家人,你知道嗎?”
“這個啊,她和我聊過一次,說有個妹妹讀大學,學的是什么藝術(shù)設(shè)計,主攻廣告方面,現(xiàn)在在一家廣告公司搞平面設(shè)計吧。其它成員好像沒有。父親去世幾年了,現(xiàn)在母親也不在了?!?/p>
“最后問你個最重要的信息,3月18號,何曉上班了嗎?”
“這個啊……你等等,我翻翻工作日志。”王占雄打開手機,片刻后,說,“3月18號何曉沒上班……噢呀!我想起來了,她頭天下午跟我說,明天休假,去考察一下好又多超市,好又多超市剛開業(yè)不久,離咱這里只有幾里地,對咱威脅不小。何曉聽說那里的商品陳列和廣告展示很有特點,想去取取經(jīng)。另外呢,和網(wǎng)友見個面,相個親。她第二天果真去了,還發(fā)了朋友圈。不過相親沒相成,被人家放了鴿子,被員工笑鬧了半天呢?!蓖跽夹壅f完,忍不住笑了,“她偶爾搞怪一下,大家也都接受她?!?/p>
“哈哈,是挺有意思?!绷终窈攘丝谒斑?,謝謝你。麻煩你把她叫來好嗎?我們也就是走個程序,你跟她解釋下?!?/p>
約莫十分鐘,何曉走進了王占雄的辦公室。王占雄帶上門,出去了。
何曉一進屋就熱情地打招呼,大方地坐在王占雄剛坐過的位置上,似乎不解地問:“警察同志,竇二虎的死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是這樣,”林振接過話茬,先做了自我介紹,然后說,“不好意思打擾到你。警察辦案不會放過一絲一毫和案情有關(guān)的線索,希望你理解。另外,每個公民有配合警察辦案的義務……那么,我就直接問了?”
“嗯,明白?!焙螘渣c頭。
“有人舉報說,3月18號那晚天擦黑的時候,在劉長安的那套出租房,也就是案發(fā)現(xiàn)場附近發(fā)現(xiàn)一個人很像你。剛才我問過王經(jīng)理了,18號那天你休假。我想求證一下,18號那天你在哪里,特別是中午12點至下午3點之間?!?/p>
“噢,原來是這樣……”何曉微微點頭,緩緩道來,“我17號下午和王經(jīng)理打過招呼了,第二天不上班,去考察好又多超市,另外和網(wǎng)友見面,我是認真的,希望能找個合適的伴侶?!?/p>
“能說說18號那天中午12點至下午3點的行動軌跡嗎?”林振凝視著何曉的臉。這是一張與年齡不符的美麗而成熟的臉,無可挑剔的五官是天然的,看得出沒有醫(yī)美過;略彎的黑眉毛里張揚著無限的活力,眉梢處隱隱挑著幾分英氣;林青霞式的“蘋果下巴”雖不那么明顯,卻也魅力十足,和輪廓飽滿的臉型相得益彰。皮膚白里透紅,遠非在美容院里經(jīng)常護理的皮膚可比。
何曉并不回避林振對她的凝視,她一邊想一邊持續(xù)地回答:“我上午十點去好又多超市考察,然后……十二點左右離開……到達曼菲咖啡館時是十二點半……離開時……我想想……大概在下午兩點半前后吧……”
“等等,你離開咖啡館以后是步行還是打的?”林振插問道。
“我走出咖啡館時,門口正好來了輛私家車。我坐到了人民公園,在北門下的車。”
“車的款式、顏色和型號你還記得嗎?”
“我不懂車,沒留意。”
“那車牌號你更沒留意了?”
何曉點點頭。林振問她在西餐廳消費了些什么。
“因為相親對象放我鴿子了,我就隨便吃了點,只喝了杯拿鐵,吃了碗面。我喜歡自拍,你們要看看嗎?”
“當然,那更好,更有說服力嘛?!?/p>
何曉向林振出示了自拍照,好又多超市的有十幾張,咖啡館的一張。
林振把何曉的自拍照一一仔細檢閱了,發(fā)現(xiàn)是原始照片,時間日期都對得上。自拍照的原始地點是更改不了的,說明何曉確實去了這兩個地方?!澳阍谖鞑蛷d付費是手機支付嗎?”
“不是,是現(xiàn)金?!?/p>
“咦?現(xiàn)在用現(xiàn)金的不多吧?”林振表示疑惑。
“超市收銀臺總有一些找不出去的老款紙鈔和破紙鈔,經(jīng)理叫我們每人兌換一些,在外消費時花掉?!?/p>
“去銀行不就解決了?”
“老是去,人家也不耐煩的。超市員工多,每人一分攤,就很好地解決了?!?/p>
“也是?!绷终袷疽夂螘岳^續(xù)。
“我在公園逛到了三點半,然后去萬達影城看了場電影,放的是《放學后》,回宿舍時天也就黑了。再沒出來。”
何曉把在公園和在電影院門口的幾個自拍照出示了,也出示了微信支付購買電影票的支付頁面,購買時間是下午15:57,之后說:“我的零錢在西餐廳花完了,買電影票是微信支付的。我不知道電影票丟沒丟,你們要的話,我回宿舍找找?!?/p>
林振看自拍照上的時間和整個下午的行動軌跡對得上,沒有破綻。說,電影票就不必找了,我們也就是走個程序。
他最關(guān)心的是何曉中午12:00至下午15:00這個時間段在干什么,而何曉在最關(guān)鍵的這個節(jié)點恰恰在咖啡館,僅這一點,就排除了她的作案嫌疑,因為作案時間對不上。
黎子墨飛快地記錄著。
“照你這么說,竇二虎的死亡完全和你無關(guān),你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啊,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你了……能看看你的身份證嗎?”林振問。
“當然,不過在我辦公室,您稍等?!焙螘猿鋈ゲ淮笠粫壕湍脕砹松矸葑C。
林振看著看著,驚訝地呼出了聲:“你和竇二虎是一個村的???這么巧嗎?你好像不屑于提到這一點?”
“沒有啊?!焙螘哉Z氣平靜,“他和我沒有交集,我自然不會想到去主動指出這一點。”
林振站起身:“打擾你了,不好意思。如果有必要,我們還會再來,希望你配合?!?/p>
何曉微笑頷首,目送林振離開。
剛到車上,牛鑒就問林振:“林隊,何曉的說法簡直無懈可擊呀,每個時間點都銜接得很緊密,并且有物證支撐,我看她不是兇手?!?/p>
“不一定?!崩枳幽f,“照片可以做假,當不得真。不過,咖啡館應該有監(jiān)控的,這個假不了。她回答時如果是在表演,演得可真像?!?/p>
“先別急著下結(jié)論?!绷终翊竽X里放映著剛才何曉回答的畫面,“她的照片我仔細看了,是原始照片,就算時間和日期可以做假,但地點是改不了的。說明她確實去了這么多地方?!?/p>
牛鑒:“那么說,如果時間點對得上,她說的都是真話嘍。”
“就怕她在時間點上做假,因為手機的日期和時間是可以調(diào)的。比如她可以提前幾天去這些地方,把時間和日期調(diào)到18號,在幾個關(guān)鍵的位置點自拍,弄成一系列證據(jù)鏈糊弄咱們?!?/p>
“沒錯?!迸hb說,“她的這些自拍照雖然可以做假,但如果和咖啡館的監(jiān)控結(jié)合起來,就是一系列證據(jù)鏈,在法庭上如果沒被推翻,就是有效的,因為監(jiān)控做不了假?!?/p>
“對,咱現(xiàn)在先查咖啡館的監(jiān)控,這個時間段是關(guān)鍵?!绷终穹愿琅hb,“現(xiàn)在是上午十點多,時間很輕松。我們?nèi)ヌ寺瓶Х瑞^看下監(jiān)控。主要看是不是何曉一個人,特別留意她進去的時間和離開的時間。
查過曼菲咖啡館的監(jiān)控后,巨大的挫敗感讓他三人頓時像泄氣的皮球。剛回到車上,三人就展開了討論。
何曉說的和監(jiān)控里顯示的一樣,證據(jù)確鑿,板上釘釘,她根本沒時間去作案現(xiàn)場。根據(jù)法醫(yī)卞秋豪的解剖報告推測,竇二虎的吃飯時間和被害時間是中午12:00至下午15:00之間,這正是何曉在曼菲咖啡館的時間,這是最堅實的不在場證明。
何曉離開咖啡館的時間是14:23,她如果此時再趕到竇二虎的出租房,陪竇二虎喝酒、下藥、再等他入睡后打開煤氣罐,時間上是根本不可能的。從喝酒到入睡是要一段時間的,就算是服了安眠藥,也沒那么快。
監(jiān)控顯示,何曉付款使用的確實是散紙鈔,好幾張,具體是啥樣的,看不清楚,調(diào)查這個也沒有意義。
黎子墨說:“舉報的那位婦人說,她認準了那晚的巷子口的女人是何曉的聲音,這怎么解釋呢?何況,她說的那人的衣著、身高和手里提的袋子等,都和劉長安的鄰居婦人說的一模一樣。這倆人一定是同一個人,并且有重大嫌疑?!?/p>
“如果兇手不是何曉,就只有一種解釋,”林振摸著下巴,“舉報的人產(chǎn)生了錯覺,因為聲音相似是很常見的現(xiàn)象,這很好解釋。至于那人的外貌啥的,純屬巧合。”
“我看也只能這么解釋了?!迸hb往座椅上一靠,“又陷入僵局了。這個案子難道要成為無頭命案么?”
“沒有任何物證的案子本來就是最難破的。光靠外部線索,就算有突破,到最后也往往因為證據(jù)不足而撤案?!绷终窠徊嬷p臂,右手托住下顎,“這個案子,何曉雖然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可是我還是覺得她有疑點,總覺著哪里不對勁。竇二虎死的當天,她休假了,這么巧?還有,竇二虎是她一個村的,同在一個城市,難道竇二虎從沒到超市找過她嗎?”
“對呀!”牛鑒坐直了身子,“要不,我拿著竇二虎的照片到超市里暗訪一番,如何?”
“我正要這么說,看能不能從側(cè)面挖出何曉是不是和竇二虎有什么關(guān)系。不過要盡量避開何曉?!绷终穹愿馈?/p>
讓牛鑒格外驚喜的是,他拿著竇二虎的照片去豪潤超市問了幾個服務員后,竟真的問出了線索。
被問的服務員有一個是老員工了,和何曉是一個鎮(zhèn)的。她說大約一年前竇二虎在超市買過三件白酒,是劍南春,他找到何曉要求打折,看起來他認識何曉,自那以后,再沒見過竇二虎。
牛鑒問她,事情過去一年了,怎么還記得?服務員指著自己的顴骨部位說,他那條蜈蚣,我印象太深刻了。
剛回到局里,林振就告訴他,已和何曉老家的派出所聯(lián)系了,得到一個重大消息,何曉和妹妹何翠是雙胞胎,兩人長得一模一樣。這個消息像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牛鑒腦袋里的犄角旮旯。他當即和林振談想法。
沒談五分鐘,兩人意見就達成了一致:何曉是兇手,她利用了妹妹的身份偽造了不在場證明。但妹妹何翠是主動配合還是被利用,有待偵查。
“咱們怎么忽略了調(diào)查她的家人呢?也沒聽王經(jīng)理說何曉和妹妹是雙胞胎啊?!迸hb感嘆。
“這說明何曉一直在刻意隱瞞這一點。我感覺她是有長期計劃的?!?/p>
“長期計劃?”
“我敢打賭,她妹妹幾乎沒到過豪潤超市,至少是很隱蔽的,不會讓人看出來和姐姐的關(guān)系?!?/p>
“你是說,何曉計劃謀殺至少幾年了?她在豪潤超市干了六年多了哦?!?/p>
“謀殺是不是計劃了六年不一定,但她自從在豪潤上班就刻意隱瞞有個雙胞胎妹妹是一定的,她不想讓外人知道這一點,具體為啥,我還真說不上來?!?/p>
“未雨綢繆唄,這不就用上了?!?/p>
“可以這么理解。”林振吩咐牛鑒和黎子墨換便裝,“走,再次會會何曉?!?/p>
何曉的辦公室里,她表情平靜地接受林振的詢問。
“聽說你和妹妹是雙胞胎?”
“嗯?!?/p>
“一卵雙胞嗎?”
“是的?!?/p>
“那不是長得一模一樣?”
“基本上一樣?!?/p>
“你妹和你都在琪州,她經(jīng)常來這兒找你嗎?”
“她和我不在一個區(qū),她附近也有超市,所以很少到我這兒來?!?/p>
“你們倆有什么差異嗎,我指的是從外形到氣質(zhì)什么的。”
“外形沒啥差異,氣質(zhì)嘛,我潑辣一些、我妹溫柔一些吧……警察同志,竇二虎的死怎么又扯到我妹妹頭上了?”何曉一臉不解。
“是這樣,我們辦案當然有自己的依據(jù)和推理,目前不便透露太多。你能把你妹妹的聯(lián)系方式告訴我們嗎?”
“當然?!?/p>
離開超市,牛鑒駕車,三人直奔八維廣告公司。牛鑒手扶方向盤,扭頭對副駕座上的林振說:“如果她姊妹倆是合作作案,咱們肯定問不出啥來,她倆早已溝通好了,并且準備好了證據(jù)鏈?!?/p>
“沒錯,不過還是要調(diào)查一下她妹妹,或許能找到蛛絲馬跡呢?!?/p>
在八維廣告公司會客室,何翠坐在林振的對面。林振自我介紹一番后,說明了來意。何翠顯出萬分驚訝的表情,連連搖頭:“怎么會懷疑到我姐姐呢,你們搞錯了吧?現(xiàn)在連我也牽連上了,真不可思議?!?/p>
林振笑了笑說:“警察辦案就是這樣,真相浮出水面之前,一切似乎都是不可思議的,等真相大白之后,所有的疑問都成了答案。咱們還是書歸正傳吧,你是大學生,應該明白有配合警察辦案的義務……那就開始吧……我們已問詢過你姐姐了,你能說說你3月18號那天下午的行蹤嗎?”
黎子墨照例做好了記錄的準備。她把何翠的臉看了又看,免不得心生羨慕和喟嘆。這等美人出現(xiàn)在任何一個公共場合,都會被認為是明星,或者是名門淑女,然而對方僅僅是廣告公司的平面設(shè)計師。她坐在那里,似靜靜綻放的香水睡蓮,美著,香著,卻不動聲色。
何翠捋了一下額前的劉海,似乎思索了一下,緩緩道:“18號那天下午公司沒加班,我出去隨便逛了逛,去茶葉店買了包茶葉,是六安瓜片。我有自拍,你看?!焙未浒咽謾C里的照片遞到林振面前。
林振看照片上的時間是14:26,照片上的店名叫“茶天下”?!澳闶怯梦⑿胖Ц兜膯??”
“不是。茶葉是三百塊,我包里正好有三張一百的,就給的現(xiàn)金……對了,茶葉店有監(jiān)控的,你們可以去看。”
“買了茶葉后你又去了哪里?”
“我隨便逛了一下,就回去了?!?/p>
“打的嗎?”
“對,因為茶葉市場離我宿舍有段距離?!?/p>
“關(guān)于那輛的士的信息比如車牌號、車的顏色、車的款式等等,你有印象嗎?”林振盯著何翠的眼睛問。
“我不懂車,一點兒印象沒有。”何翠的眼睛像一汪深潭,不泛一絲漣漪。
“你在哪兒下的車?”
何翠抬頭想了想:“在我宿舍也就是雅怡公寓北邊下的車,樓下有個小賣部的?!?/p>
“你付款是手機支付嗎?”
“不是,是零錢。我姐的超市里總有找不出去的破紙鈔,我姐常常拿給我一些,說是超市給的任務。我在外出時就用這個消費。”
“你在18號那天和你姐姐有聯(lián)系嗎?”
“沒,我公司18號那天本來說加班一天的,但中午臨時通知下午不上班。我怕姐姐忙,沒去找她?!?/p>
“其實,你姐姐18號那天休假了,你知道嗎?”
何翠搖搖頭,說不知道。
“我想提醒你一下,做偽證和包庇罪犯都是犯罪行為。你最好不要說謊。”林振凝視著何翠,他心里十分驚奇這姊妹倆真是幾乎完全一樣,從發(fā)型、五官乃至身材,簡直沒有區(qū)別,除了姐姐何曉的眉梢挑著幾分潑辣。
他心里明白,這次問詢幾近沒有意義,因為姊妹倆如果是聯(lián)合作案的話,已經(jīng)串通好了,問不出什么來。比如,她倆都對車沒印象,提供不了任何關(guān)于車的信息;付款都是現(xiàn)金;不用說,她倆提供的下車地點,一定沒有監(jiān)控,這必是周密安排的結(jié)果。這樣說,她倆不會給警察留下任何查案的線索。非要去查,難度很大。
盡管如此,他們還是去了“茶天下”茶葉店,調(diào)出了監(jiān)控。何翠自拍照上的時間在監(jiān)控時間之內(nèi),沒有破綻。付的款確實是三張一百的現(xiàn)金。
接著,他們又去考察了何曉所說的人民公園北門和何翠所說的雅怡公寓的北面的那個小賣部,正如所預料的,這兩個地方都沒有監(jiān)控。
回到局里,林振叫來法醫(yī)卞秋豪,“中毒案”的四個經(jīng)手人又聚在一起,再次討論案情。
討論一番后,林振說出了對整個案情的分析和推演:
“兇手就是何曉。她用修改日期和時間的方法,拍了一些自拍照形成一系列證據(jù)鏈糊弄我們。她在18號上午確實去了好又多超市,拍的十幾張照片時間點個個不同,跨度幾乎兩個鐘。其實她是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完成的,也就是說她在不停地修改手機的時間。
“照片上的時間是和手機時間同步的,這個方法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關(guān)鍵是在咖啡館的那段時間是她妹妹在頂替她。但咱們要想證明咖啡館里的是妹妹,一時找不到證據(jù),因為她姊妹倆穿一樣的衣服,長得一樣??Х瑞^和茶葉店里的的監(jiān)控都是鐵證,咱們的破解難度很大。
“監(jiān)控一成鐵證,她的那些自拍照也就成了佐證,也就有了說服力,自拍照和監(jiān)控就形成了一系列證據(jù)鏈,這在司法上是有效的。
“何曉說離開咖啡館后去了公園、看了電影,這些都是鬼話,她一整個下午都在竇二虎的出租房里作案,作案后仔細抹除痕跡,天黑后才離開。離開后恰好被鄰居撞見了。
“但她的證據(jù)鏈無懈可擊,她的電影票百分百還保存著,不過她是上午就買的,下午根本沒去看。她在好又多超市逗留了一會兒,拍了十幾張照片后,就去買了電影票。
“何翠提供的買茶葉的自拍照是真實的,這個有監(jiān)控,假不了。她倆那天穿的是一樣的衣服和鞋子,這是提前商量好的,還是何曉個人策劃的,有待偵查。
“根據(jù)卞秋豪的解剖報告推測,竇二虎在下午一點半左右就睡著了,這時何曉去茶葉市場買茶葉,目的是給妹妹制造不在咖啡館的不在場證明。竇二虎的住處離茶葉市場打的二十分鐘車程,她趕到茶葉店時,她妹妹何翠正在咖啡館內(nèi),這個時間是她設(shè)計好的,自然沒有破綻。
“也就是說,在竇二虎的死亡時間段,何曉利用雙胞胎的身份,不但給自己制造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也給妹妹沒有頂替自己制造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咱們現(xiàn)在要想找到她姊妹倆的破綻,破這個案,必須證明在咖啡館里的是何翠而不是何曉。這一點證明了,何曉的說辭就不攻自破了。但是,從她們各自的證據(jù)鏈里,咱們找不到破綻。只有一個可能——”林振說到這,停住了,他看看其他三位,希望聽到令自己興奮的聲音。
“使用測謊儀嘛,姊妹倆都是這么年輕的女孩子,尤其是妹妹,看上去那么溫柔,依我看,她就過不了關(guān)。”黎子墨說。
林振予以否定:“測謊儀的測試結(jié)果并不具有法律效力,不能作為定案的依據(jù)。因為每個人的生理反應和行為表現(xiàn)都是不同的,容易出現(xiàn)偏差。再說了,這姊妹倆的證據(jù)鏈沒有破綻,這會讓她倆的內(nèi)心變得堅定。在她倆的證據(jù)鏈面前,測謊儀沒有意義?!?/p>
卞秋豪說:“如果咖啡館里是何翠,她離開后如果回公司的話,有好幾里地呢,她不打車嗎?現(xiàn)在共享單車在琪州還沒廣泛推廣,搭車的可能性很大。在全城張貼公告,尋找18號下午兩點半左右在曼菲咖啡館門口搭載一個高個女孩的司機,咋樣?”
林振道:‘’那又怎樣?司機能指認他載的是何曉還是何翠嗎?不可能嘛。”
牛鑒說:“萬一司機能說出什么有價值的東西呢?咱去咖啡館調(diào)出監(jiān)控看看,看能不能拍到搭車的畫面——何曉也好何翠也好,萬一拍到了呢?”
“對!好辦法!”黎子墨也興奮地叫道。
林振卻搖搖頭:“我預感拍不到。如果能拍到,她倆的說辭不會是這樣的。不過,還是先看看吧。”
在曼菲咖啡館,林振一行看過監(jiān)控后大失所望,再次像泄氣的皮球癱軟下來,因為攝像頭拍不到馬路上去。
店長好奇地問:“怎么回事,發(fā)生什么大案了嗎?前幾天有個男人也來調(diào)監(jiān)控,說是他的車被人家剮蹭了,結(jié)果沒看出什么來,這兩件事有關(guān)聯(lián)嗎?”
“啥?男人來看監(jiān)控?哪天?你快調(diào)出監(jiān)控來,我看看是誰?!绷终竦木穸溉挥痔崃似饋?。
店長憑著記憶,在監(jiān)控畫面中找到了葉立生。林振一行面面相覷,都不認識。然后,他們在監(jiān)控中看到葉立生步行消失在畫面中。
林振把咖啡館里的服務員問了個遍,問18號那天下午兩點半左右,有沒有服務員看到一個高個子女孩在門口打車,結(jié)果,沒有一個服務員看到。這也難怪,咖啡館的玻璃門和窗玻璃上都噴上了各式廣告,委實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他們又詢問了咖啡館隔壁幾家和對面的幾家商鋪,毫無所獲。
牛鑒郁悶地說:“在大街上打車,誰會注意啊。誰會關(guān)心和自己毫無關(guān)系的人?再說了,你看現(xiàn)在街上的行人,個個低著頭看手機,哪還有閑心看別的?最可恨的是那些騎電瓶車的,一邊騎著車一邊看手機,一點安全意識也沒有?!?/p>
“確實?!被氐杰嚿希终裾f:“看來只能張貼公告了,沒其他辦法。死馬當活馬醫(yī)吧,如果我的推理成立的話,破案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司機身上了?!?/p>
黎子墨問:“如果沒人出來指認在咖啡館的是何翠,這個案子是不是沒法進行了?你說這多讓人郁悶啊,林隊的推理合情合理,嚴絲合縫,可是咱們就是拿不出證據(jù)推翻她!”
“嗯,理論上是這樣?!绷终顸c點頭,“咱們辦案最講究的是證據(jù),尤其現(xiàn)在倡導‘疑罪從無’的辦案方針,對于證據(jù)不足的案件只能撤案,這是為了維護司法的公正和權(quán)威。”
“那不是對罪犯太友好了?比方說這個案子,咱們心里都明鏡兒似的,可是找不到證據(jù),多揪心吶!”
“所以嘛,冤假錯案總是在所難免;逍遙法外的也總是存在。法律是雙刃劍,咱們公安人員要小心使用啊。”
牛鑒扭頭問副駕座上的林振:“林隊,我想到一個問題和你分享?!?/p>
“說?!?/p>
“如果我們把這個案子破了,何翠說她是無辜的,只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姐姐利用了身份,我們能不能相信她呢?如果我們認為她在說謊,是在自保,我們?nèi)绾畏醋C她呢?”
“嗯,好問題。何翠的說法自然不足采信,她也找不到能為自己解脫的有說服力的證據(jù),因為她倆長得一樣,證據(jù)鏈完整。不過真到了那一步——嗐,你這個問題就不是個問題!”
“啥意思?”
“當姐姐的肯定要袒護妹妹嘛,她會說都是自己一手策劃的,同時利用了妹妹的身份,妹妹是無辜的嘛?!崩枳幽逖?。
“不是這個說法吧?我們憑什么要信她呢,是不是?”
“放心吧?!绷终窈V定地說,“絕對不用我們?nèi)ベM這個腦筋,姐姐何曉一定能拿出證據(jù),證明妹妹是無辜的。”
“為什么?”牛鑒和黎子墨同時問。
“你們沒發(fā)現(xiàn)嗎,何曉這個人很不簡單,她比我們看到的要復雜,我覺得她是一口深井?!?/p>
“確實?!迸hb接著說,“她不但思維縝密,膽子也大得很。18號那天下午她為了給妹妹制造不在場證明,居然專門跑出去一趟買茶葉。她就不怕碰上熟人嗎?”
“她心里是有底的。她戴眼鏡戴口罩,衣服也偽裝了,不怕被人認出來。和不在場證明比,冒這點險是值得的。有了不在場證明,別人的舉報就顯得沒啥意義了?!绷终裾f完,望著路上熙來攘往的人群,心中又陷入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