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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金秀皺著眉走向聲音最大的教室，沒顧得上譚溪寧他們，快步走進去吼了幾聲，教室里一下子鴉雀無聲。
譚溪寧站在教室門口，只覺得教室里光線昏暗，幾盞搖曳的白熾燈勉強照亮黑板和課桌。窗戶上的玻璃殘缺不全，有些地方用幾塊紙板勉強裝上。
靠窗的孩子注意到她這個不速之客，和同桌竊竊私語幾句，又朝著她站的方向指了指。
張金秀一眼瞪過去，孩子們立馬又老實了。
譚溪寧忽然覺得這些孩子有些可愛，不經(jīng)意轉(zhuǎn)頭笑了笑。
“不好意思哈?！睆埥鹦憷^續(xù)帶著他們往辦公室走，“一小哈不看著，就鬧騰得不行。”
譚溪寧知道她是在說這些孩子，回答道：“他們還挺可愛的。”
“可愛個啥子呦，一群小鬧包?！?/p>
她們又路過了幾間教室，有些班級有老師在上課，但是有些班級卻沒老師。
孩子們各玩各玩的，有些在折飛機，有些在畫畫，極少數(shù)在做作業(yè)。
譚溪寧本不想多管閑事，不過這個現(xiàn)象還是讓她好奇。于是問道：“張老師，現(xiàn)在是上課時間嗎？怎么有些班級沒老師上課？”
“是呢，現(xiàn)在是上課時間?！睆埥鹦阍谧T溪寧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表情開始變得凝重，“唉……我們這地兒是個希望小學(xué)。附近寨子的娃娃們都在這地兒讀書。不過么，我們這地兒條件太差，連去鎮(zhèn)里頭都得花三個多小時，老師實在是不夠?！?/p>
“這樣嗎？”
譚溪寧停下腳步，往教室里看了看。
一個教室里大概坐了二三十個孩子，沒有老師給他們上課的這件事情，貌似對于他們來說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譚溪寧的心里有些同情這些孩子，但用同情這個詞匯，又覺得不太合適。
或許是對普沙村幫助她的回報，又或許是一種本能的善良。
譚溪寧說道：“張老師，我覺得我在學(xué)校的這段時間，可以給孩子們上課?！?/p>
“你是說真的嘎？”張金秀有些激動地抓住譚溪寧的手，眼里那抹意味深長被無限放大，“你能來給娃娃們上課么？”
原來張老師的意味深長，是學(xué)校能多一位老師的希冀。
譚溪寧點點頭：“能是能的。只是我學(xué)歷本科，非師范專業(yè)，也沒有教師資格證。僅有的教學(xué)經(jīng)驗就是當(dāng)過家教，如果那算教學(xué)經(jīng)驗的話?！?/p>
“能能能，我們是小學(xué)，大學(xué)生的知識足夠用嘍。只是我們這里的娃兒，不像城里的娃兒，爹媽在身邊從小就教，一門心思也只用放在讀書上。我們這里的娃娃學(xué)習(xí)起來么……會有些吃力，老師們要多花些耐心呢。”
“好?！?/p>
談話間，譚溪寧已經(jīng)來到辦公室。
辦公室里放著一排桌子，桌子上分別貼著老師的名字。
張金秀拎起水壺給她和李張英倒了一杯水，指著最近的一張桌子說道：“這張是校長的辦公桌，校長現(xiàn)在上課去咯。譚老師搬來學(xué)校的事兒，還是得同他打個招呼。另外我們這地兒沒有多余的房間……呃，譚老師，你和一個支教老師住一個屋……您不介意哈？”
“不會不會?！彼齺泶驍_已經(jīng)很不好意思了，哪里還敢介意。
“那就行。那個支教老師叫李曉燕，東北姑娘，性格大大咧咧的，很好相處。她來我們學(xué)校都快兩年了呢，只是眼看一個學(xué)期又要過去了么，也不曉得她下學(xué)期么還會不會再來……”
譚溪寧沒接話，同張金秀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李張英不知道他們在聊什么，有時候會問張金秀幾句。
一直到下課鈴聲響起，老師陸續(xù)走進辦公室，校長了解情況后答應(yīng)讓譚溪寧住在學(xué)校，她才起身朝著大家揮揮手離開。
譚溪寧對這個小學(xué)的情況也有一些了解。
普沙村希望小學(xué)是山區(qū)里唯一的一所學(xué)校，附近寨子離這里距離不一，遠的寨子連摩托車都到不了，近的比如住村頭的，天晴走著來也就十多二十分鐘。
為了方便學(xué)生讀書和老師的管理，校長把其中的四間教室改成宿舍。學(xué)生和老師都寄宿在學(xué)校，學(xué)生一個月回家一次，一次放五天假。
“譚老師，你能給孩子們上課，么就多謝了哈。”
校長一口一個謝謝，讓譚溪寧有些不好意思：“客氣了王校長，希望我不要給你們添麻煩才好。”
話音剛落，一個戴著眼鏡的姑娘走進辦公室，按著腰身扭了扭脖子：“累！心累！”
有老師搭話：“怎么了？是三五一十七，還是作文寫了冬天下大雷，學(xué)校里全是雷，和老師一起掃雷？”
進來的老師拍拍腦袋：“今天沒掃雷，寫的是半命題作文，假如我是……”
“他們怎么寫的？”
老師扶額又拍了拍胸口：“假如我是一只豬，我就不用去地里干活，也不用去喂雞鴨。每當(dāng)我來到學(xué)校，同學(xué)們就會問我，我為什么會講話呢？為什么豬會講話呢？這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情啊！”
“噗……”譚溪寧都沒忍住，笑了出來，“很有邏輯?！?/p>
那姑娘聽見譚溪寧的聲音，才注意到她，露出和張金秀一樣的驚喜：“哎？來新老師了？”
校長朝那個姑娘招招手：“李老師，這是新來的譚老師，我們學(xué)校沒有空屋了。你們倆住一間屋，沒問題吧？”
那姑娘跑過來：“沒問題，我有室友很高興?！?/p>
“行，那李老師帶她去收拾一下住處。另外把三年級的課程表和課本這些交接一下。”
“得嘞！”
李曉燕主動提起譚溪寧腳邊的袋子：“我叫李曉燕，你也是被分來這里當(dāng)支教老師的？”
“我叫譚溪寧。也不算支教，我只是路過，然后路被堵了，一時半會兒走不了?！?/p>
“哦?！崩顣匝嗫纯醋T溪寧，“怪不得什么行李都沒有。”
“唉……行李連著車一起，被泥石流埋了?！?/p>
李曉燕拍了一下譚溪寧的肩：“沒事，宿舍里還有一套行李。是之前的老師留下來的，我洗干凈收起來了。不管你介意不介意，眼下你應(yīng)該沒得選。”
譚溪寧回了個笑臉：“謝謝。”
“不客氣。”
李曉燕果然是直爽型的姑娘，剛進教師宿舍，她已經(jīng)開始收拾空著的那張床。
“李老師，我自己來就行。”
“客氣什么，也算室友一場。而且你能來上課，我很高興?！?/p>
“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