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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玖新家在四樓，是個兩室一廳的公寓，客廳里收拾得干干凈凈的，靠陽臺的地方有一張搖椅，邊上擺了一圈花盆。

姜玖靠在姜梓蘇的肩膀上，在腦子里搜索了片刻才想了起來，種在里面奇形怪狀的植物叫多肉。

院長爺爺說，新家會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比在星河帝國營養(yǎng)劑的味道要好吃一百倍。

那這個多肉是好多好多肉的意思嗎？能吃嗎？

姜玖的腦袋瓜子里滿是小小的疑問，想著想著，還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可惜，姜梓蘇并沒有察覺到姜玖想要吃多肉的心情，幾步就進了衛(wèi)生間。

“我來，你去外面歇著吧，都累了一天了。”王婆婆很熱情地道。

以前都是王婆婆替球球洗澡的，姜梓蘇工作很忙，每天都要七八點鐘才回來，這個時候姜玖都已經(jīng)被收拾得干干凈凈了，這讓姜梓蘇對這個保姆很滿意。

可今天姜梓蘇有點不放心。

疑心一旦產生，就不容易消失。

更何況今天難得一次早回家，她想和女兒一起多點單獨相處的親子時間。

“不用了，還是我來吧，”她笑著道，“快六點了，球球應該餓了，你去準備晚飯吧?！?/p>
王婆婆討了個沒趣，訕訕地往后退了幾步，又笑瞇瞇地問：“球球想吃什么呀？今天婆婆煮菠蘿飯給你吃好不好？”

姜玖瞪大眼睛，興奮地問：“菠蘿……是那個長了頭發(fā)的菠蘿嗎？”

王婆婆被問住了，愕然道：“什么叫長了頭發(fā)？”

姜梓蘇想了一下，啞然失笑：“球球是在說它的葉子嗎？對，就是那個長了頭發(fā)的菠蘿?！?/p>
“媽媽我想吃，”姜玖興奮地搖了搖姜梓蘇的胳膊，“我能吃好多好多菠蘿飯。”

“放心，婆婆的菠蘿飯燒得最拿手了，球球一定很喜歡吃，球球在媽媽這里要乖哦，不要再像下午一樣調皮搗蛋了。”王婆婆很得意地暗示了一句，出去燒飯了。

姜玖看著王婆婆關上的門，皺起了小眉頭。

這個婆婆好奇怪，怎么總在媽媽面前說她不乖？明明她很乖的。

小裙子被脫了下來，手上的小手表也被拿下來了。

姜玖回過神來，用力按住了小手表：“媽媽，這個不要丟掉?！?/p>
“不丟掉，洗澡的時候摘下來，它怕水?！苯魈K解釋道。

姜玖放下心來，嘟囔了一句：“它不怕的，它超級厲害的。”

姜梓蘇拿起小手表看了一眼，心里有點納悶。

這是以前別人送她的兒童定位手表，沒想到現(xiàn)在這手表的質量這么好，還帶防水的，姜玖掉進池塘里了也沒壞。

把手表放在一旁，姜梓蘇扒下了姜玖的小內褲，把她放進了浴缸的熱水里。

姜玖有點害羞，翻了個身在把小屁屁朝向姜梓蘇，在水里劃拉了兩下，表揚起自己來：“媽媽，我剛才在池塘里也這樣了，我一點兒都沒害怕，自己爬起來了，我厲害吧？”

姜梓蘇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看見姜玖的小屁股上有塊烏青，再仔細一看，胳膊、腿上也有幾塊，不過比屁股上的要淺很多。

姜玖的皮膚白，體質也很特殊，輕輕一碰就會起烏青，起了以后還不容易消下去，胳膊和腿上可能是剛才在池塘邊碰到的，可屁股都是肉，怎么也會跟著起了烏青還比胳膊上的深呢？

她思忖了片刻，柔聲問：“球球告訴媽媽，剛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是沒聽婆婆的話調皮貪玩了嗎？”

姜玖不開心地道：“婆婆騙人，是忻忻把皮球踢到我的小肚皮上，還一定讓我把皮球撿回來，我就去撿了，然后在池塘里摔倒了。是他們欺負球球，不是球球貪玩?！?/p>
姜梓蘇愕然：“婆婆呢？婆婆沒看著你嗎？”

“婆婆讓我自己看小朋友踢球，她和別人去聊天了。婆婆回來還打了我的小屁股?！苯聊７轮跗牌诺膭幼髟谧约浩ü缮吓牧藘上?。

姜梓蘇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手指尖微微發(fā)抖。

王婆婆是她幾個月前請回來的，當時她剛剛帶著球球回到國內，新工作很忙，但前景可觀，她無暇分身照顧女兒，只好請了保姆照顧球球的起居。王婆婆平常就是接送球球上幼兒園和管一頓晚飯，最近放了暑假，她這才拜托王婆婆白天也過來照顧兩個月。

這些日子下來，王婆婆在她面前一直很勤快，對球球也很好，一口一個寶貝的，所以，就算王婆婆愛八卦老是打聽私事、總是暗示加薪，她也忍了，上個月還特意答應多加了兩百塊工資。

難道都是在她面前裝的？

她掰過球球的身體，捧著女兒的臉，嚴肅地問：“球球，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有沒有撒謊？”

姜玖不高興了：“小公主是不會撒謊的。”

女兒一口一個小公主，姜梓蘇聽著有點奇怪，不過也沒往深里想，畢竟每個小女孩的心里都有一個公主夢，有時候會把幻想當成現(xiàn)實。

“那為什么以前媽媽問你婆婆好不好，你都說婆婆很好？”她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姜玖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媽媽，要是把婆婆趕走的話，你又要上班又要照顧球球，會不會累死?。俊?/p>
姜梓蘇愣了一下：“誰說媽媽會累死？媽媽要是累了可以不工作，家里有存款，就算一段時間不工作也能把球球養(yǎng)……”話說到一半，她忽然明白了過來。

王婆婆這是用她來要挾姜玖，讓姜玖害怕她太辛苦從而不敢在她面前講任何王婆婆的壞話。

“真的嗎？”姜玖高興地道，“我就知道婆婆在騙人。婆婆說一定要在媽媽面前夸她好，要不然婆婆走了，媽媽會累死的，那球球就是沒有爸爸媽媽的孤兒了?！?/p>
她在自己的屁股上又比劃了一下，“婆婆還總愛擰我的屁股，說我不聽話，我明明已經(jīng)很聽話了?！?/p>
全身的血液一瞬間往上涌去，姜梓蘇一陣暈眩。

怪不得屁股上的那個烏青這么深，和身上的都不太一樣，原來是擰的。

她只顧自己忙碌，把女兒扔給了這么一個表里不一的惡保姆。

姜玖才四歲，卻為了不給她添麻煩而每天忍著說保姆好，她心里一定又害怕又委屈吧，怪不得這陣子女兒越來越膽小內向了……

“媽媽你怎么了？”姜玖疑惑地抬起手來，去擦姜梓蘇眼角的淚水，“你哭了嗎？哭鼻子的不是好寶寶。”

“沒有……媽媽眼睛里進水了……”姜梓蘇更咽著，一把把姜玖的腦袋抱在了自己的懷里，“對不起，寶貝，是媽媽錯了……”

姜玖不太懂，不過很乖地沒有動。

她喜歡這樣被姜梓蘇抱著的親昵。

以前在星河帝國的時候，姜梓蘇總是冷冰冰的，偶爾見到她，也只會檢查她的知識傳導到了哪一個層級，有什么遺漏或者瑕疵需要修補。有一次她太想媽媽了，就纏著院長爺爺去實驗室找媽媽，可是姜梓蘇卻很生氣，讓人立刻把她帶走了。

院長爺爺說，媽媽是在研究一個病毒，很危險，要是成功了，就能幫帝國戰(zhàn)隊打敗很多很多怪物，救很多很多人。

院長爺爺還說，媽媽很愛她的，要讓她為媽媽感到驕傲。

可是，她是假裝驕傲的，被媽媽從實驗室里趕出來的那一刻，她其實很傷心。

她不是媽媽心里最重要的寶貝，可以隨時被媽媽趕走。

現(xiàn)在能被媽媽這樣抱著，她太開心啦。

“沒關系，錯了就改還是好孩子，”姜玖很大度地安慰姜梓蘇，“媽媽別難過了，球球不會怪媽媽的?！?/p>
姜梓蘇被她逗笑了，原來郁悶的心情好了一些：“球球說得對，不難過了，來，媽媽先給你洗澡?！?/p>
浴缸很小，給姜玖用正好，她在里面劃水，抓著幾只小黃鴨玩具玩得不亦樂乎，水灑了一地。

姜梓蘇耐心地陪著她，等她玩夠了才用浴巾裹著她擦干凈了，給她換上了一條鵝黃色的小裙子。

姜玖的皮膚被熱氣蒸騰得白里透紅，被黃色一襯，更加嬌嫩了，讓人真想咬上一口。

姜梓蘇舍不得咬，抱著她親了好幾下，這才一起出了浴室。

廚房里傳來了一陣飯菜香味，姜玖吸了吸鼻子，“蹬蹬蹬”地跑了過去，爬上了餐椅，眼巴巴地看著桌上的菜。

“媽媽，我肚子餓了。”她拍了拍小肚皮。

“來了，球球，看，婆婆給你煮的飯?！蓖跗牌哦酥槐P菠蘿飯出來了，黃澄澄的雞蛋、顆粒飽滿的米飯，還有切成小方塊的菠蘿，色香味俱全。

姜玖有點失望，這和她以前在光屏里看到的不太一樣：“菠蘿碗呢？飯是裝在菠蘿碗里的?！?/p>
王婆婆愣了一下，心里腹誹了起來。

誰家做飯還用菠蘿碗？小屁孩真麻煩。

“原來球球是喜歡那個菠蘿裝飯啊，小孩子就是喜歡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她堆著笑臉道，“今天的菠蘿被婆婆削掉了，下次我把菠蘿留著做碗給你玩。”

“好吧?！苯梁芸炀歪寫蚜?，拿起勺子舀了菠蘿和米飯放進了嘴里。

原來，這就是菠蘿的味道啊，酸酸甜甜的，太好吃了。

姜玖滿足地瞇起眼睛，嘴角粘了兩顆米飯都沒發(fā)現(xiàn)。

王婆婆用餐巾紙?zhí)嫠亮瞬磷?，親昵地道：“瞧你這小饞貓，還想吃什么，以后盡管和婆婆說。小姜，你忙了一天也餓了吧，今天難得在家吃飯，多吃點?！?/p>
姜梓蘇努力調整著表情，讓自己自然一點。

這個保姆就是這樣，在她面前表現(xiàn)得非常好，看起來對姜玖關心疼愛，以至于她壓根兒沒有察覺到女兒的異常。

姜玖才四歲，光憑她的話，沒人會相信王婆婆虐待姜玖了，得找到證據(jù)才行，不能打草驚蛇。

“好，謝謝阿姨，”她客氣地問，“一起吃飯吧?！?/p>
王婆婆早就動起了小腦筋，拽著自己的衣服：“呦，你看看，我這衣服還被球球弄臟了沒換，要不今天我早點回去了？我這人愛干凈，穿著臟的就渾身不得勁?！?/p>
“行，你先回去吧，碗筷我自己收拾就好了。”姜梓蘇正中下懷，她可不想端著面具和這個兩面三刀的人一起吃飯，胃口都沒了。

王婆婆占了便宜，喜滋滋地走了。

沒有了保姆，母女倆的晚飯時間很溫馨。

姜玖吃了半盆菠蘿炒飯，還啃了兩個雞翅，吃得滿嘴都是油，最后快吃完的時候，她面前的餐桌已經(jīng)亂得一塌糊涂，米飯灑了一桌。

姜梓蘇看得好笑，教育道：“怎么吃得這么臟？這樣浪費糧食了，媽媽以前教過你的古詩忘了嗎？誰知盤中餐……”

“粒粒皆辛苦?！苯撩摽诙?。

她似懂非懂地看看盤子里的飯，又看了看桌上的飯粒，大概明白了這句古詩的含義。

皺著眉頭想了想，她飛快地趴在桌子上吸溜了兩下，把桌上的飯粒全都舔干凈了，抬起頭來驕傲地問：“媽媽，你看，我乖嗎？”

姜梓蘇阻止不及，看著她一臉求表揚的神情，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