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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逮捕？

逮捕……誰？

他嗎？為什么？

陳一七腦子亂糟糟的想不明白，于是他懵懵懂懂的先低下頭看著懷里渾身是血的唐起：“那什么……能不能先救一下唐起再說？”

醫(yī)生一愣：“他還活著？”整個人都幾乎被血染透，身上皮肉也有缺少，身體上沒有人呼吸時該有的起伏。

陳一七呆愣愣的點頭，他還有些懵，但是眼下唐起明顯更危險：“活著的，他剛剛還有喊過我名字……”

醫(yī)生回頭看了眼白發(fā)青年，然后才朝陳一七慢吞吞的走過來：“這種傷勢幾乎不可能還活著，除非他也是病人?！?/p>
病人……天晶病……陳一七一下抬頭，他冷靜下來：“他好像就是病人?！蹦莻€黑色團子，可能就是唐起病癥的具現(xiàn)化，不然無法解釋團子的突然出現(xiàn)和消失。

還有他手背的那黑色好像也是在接觸到唐起之后消失了的，只是在地底下時太過昏暗他不是很確定。

醫(yī)生皺眉——難道那股香味其實是唐起身上的病癥表現(xiàn)之一？并不是不死的異化反應(yīng)？

但現(xiàn)在香氣好像淡了，無法分辨。

陳一七看著磨磨蹭蹭的醫(yī)生，他輕輕將唐起放下，然后雙手手心朝上的放在面前的廢墟上，語氣有點著急：“我不動，我會讓你抓我……但醫(yī)生你快一點，唐起流了好多血?！?/p>
醫(yī)生一愣。

后方白發(fā)青年終于動了，他走過來幾步提高聲音說：“救人，還活著?！?/p>
說完青年目光移動到陳一七身上：“他交給我?！?/p>
醫(yī)生回神，他毫不猶豫伸手將唐起抱起往邊上有些傾斜的醫(yī)院而去，陳一七保持著動作一動不動，直到白發(fā)青年對他招手：“過來?！?/p>
陳一七猶豫了下。

青年笑了下：“我是院長，我的話可以聽。”

這是瘋?cè)嗽旱脑洪L？陳一七麻利站起來，然后快步走到他身邊。

離得近了，院長腳邊的阿夢加又微微抖動，它發(fā)出如瀕死野獸一般的低吼聲。

那張大嘴里尖齒掉落了大部分，但陳一七還是覺得這只龐大的阿夢加有點恐怖，他不動聲色往院長身邊靠了下。

院長舉了下右手。

隨著他動作，很快從宿舍樓里過來了幾個人，他們帶著很長很粗的鐵棍一類的物件圍在了這只阿夢加身邊。

“它會被用來做實驗?！痹洪L邊說邊往前走，陳一七下意識跟上他，但還在回頭看——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有點害怕卻還是想看他們會怎么對待這只阿夢加……

“聽說你失憶了?！痹洪L突然開口。

陳一七收回視線，他不知道院長會帶他去哪里，反正會把他關(guān)在某個地方吧：“我什么都忘了……好像連自己名字和年齡都記錯了。”

院長態(tài)度堪稱溫和，但跟同樣溫和的顧水之比起來，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記成什么了？”

陳一七老老實實的：“我記得我叫陳一七，今年十七歲?！?/p>
院長微微挑眉：“那可錯的夠離譜?！?/p>
陳一七沒吭聲，事實上他到現(xiàn)在還是覺得不死不是他。

院長：“記憶混亂成這樣，那你一定也忘記了阿夢加和阿夢加之間會自相殘殺，但有外敵的時候它們有的會很維護同類的事了?！?/p>
陳一七猛的停下腳步，他又一次回頭看著那身上大洞里被扎了好幾根鐵棍的“蚯蚓”阿夢加，它掙扎著，痛苦的聲音不斷從它身體里發(fā)出，像是在祈求。

“……我救下唐起時它有要攻擊我。”陳一七僵硬的轉(zhuǎn)回頭：“我沒有精神崩潰，真的?！?/p>
“你看我現(xiàn)在說話條理很清楚，行為也沒有不對勁吧。”陳一七伸手扯自己臉，聲音含含糊糊：“海友尼看，窩審題也沒有編花?！?/p>
院長看著他，微笑：“不得不說失憶之后的你反而可愛多了?！?/p>
陳一七：“？”

院長歪頭看他笑著道：“但是就算很可愛也得先被關(guān)著?！?/p>
陳一七：“……”

院長微微側(cè)頭：“變成阿夢加是身心一起的，身體異化，喪失人性。”

陳一七眼睛一亮，他剛想附和卻又聽到院長接著說：“但阿夢加各不相同，有的會像這樣失去智慧只留下基礎(chǔ)的本能，有的則很聰明狡猾，比人類還聰明，它們會擬態(tài)，會模仿人類，加上有的變成阿夢加之后還有人類時的記憶，所以更能夠偽裝的天衣無縫?！?/p>
他盯著陳一七：“病變度99幾乎等同于已經(jīng)是阿夢加了。”

陳一七清楚的知道自己被懷疑了，他有點欲哭無淚的解釋：“如果我已經(jīng)是阿夢加的話，我應(yīng)該一個人跑掉，而不是帶著唐起出現(xiàn)在你們面前。”

院長面帶著微笑沒有回應(yīng)。

陳一七憋屈極了，他看著自己被尖齒擦傷過的地方感覺更加委屈。

他回頭又看向那只“蚯蚓”阿夢加，看著它身體被插入鐵棍，看著它用小孩子的聲音發(fā)出痛苦的叫聲——病變度99，那很快他也會變成一個阿夢加，然后也被這樣子對待嗎？

院長好像看出他所想：“你沒有簽訂協(xié)議，到時候不會被用來做實驗的。”

陳一七一愣：“什么？”

院長：“類似于遺體捐獻協(xié)議，他簽了?！痹洪L指著阿夢加：“他原來叫白冰鶴，很好聽的名字，前些天剛滿二十歲呢，生病之前是個很開朗的小孩，生病之后蝸居在家……因為他的病癥在身體上表現(xiàn)得太明顯了，不太方便出門，所以很快就搬來了瘋?cè)嗽??！?/p>
“不過他很熱心，一早就加入特管處成為了調(diào)查員，而且也會頻繁接任務(wù)，也因此經(jīng)常接觸到天晶從而病變度升得比常人快，簽訂捐獻協(xié)議的時候也沒有絲毫猶豫。但就算這樣高尚的人，變成阿夢加之后也吃了一直照顧他的管理員后逃了?！?/p>
“別看他現(xiàn)在沒有太多神智，但在徹底異化之前他變得十分狡猾，已經(jīng)完全不是白冰鶴了，所以他欺騙了管理員，也成功讓管理員取下了他身上的機械頸環(huán)。”

所以白冰鶴才能成功逃跑。

只是沒想到他徹底異化之后卻失去了記憶和神智成了低等阿夢加。

“不過?！痹洪L垂眸：“就算沒有簽訂協(xié)議，他也會被拿來研究，因為他殺了人，殺了人的阿夢加沒有選擇權(quán)?！?/p>
陳一七感覺自己渾身有點冰涼，他深吸口氣——難怪解釋自己沒病會不被信任，原來剛有前車之鑒。

但是……

陳一七回頭又看了眼這只原本名叫白冰鶴的阿夢加：“那他現(xiàn)在為什么在這？不是已經(jīng)跑了嗎？”

院長抬頭：“跑不掉的，地底下之下也有‘鐵欄桿’?！?/p>
“瘋?cè)嗽菏莻€球形?！?/p>
陳一七臉色微微一變——那他挖洞逃跑的計劃……

陳一七偷偷瞥了眼空蕩蕩的天空，球形就是指會飛也不行？

院長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如果你不想關(guān)起來，你也可以去帶機械頸環(huán)，有炸彈款電擊款等，威力可以讓部分阿夢加喪失生命，就算殺不死至少也能做到失去行動能力……啊差點忘了，你的病癥是不死，恢復(fù)得比較快，可能不適用?！?/p>
陳一七剛小小的松口氣，然后他就聽到院長邊思考著看向他：“那么——毒？毒或許可以？”

“……”

陳一七有點崩潰：“我不戴！”

院長笑著：“那就需要暫時約束你的自由了?！?/p>
“99的病變度很快就會變成阿夢加了，到時候我會想辦法讓你不那么痛苦的死去?！?/p>
陳一七訕訕一笑：“我，會死嗎？”

“對啊，你徹底異化的話應(yīng)該更加不可能殺死了?！痹洪L若有所思：“那只能一直關(guān)著了啊?！?/p>
“……”陳一七余光瞥向大門。

院長笑容不變：“別想逃哦?！?/p>
陳一七嘴唇動了動：“……要關(guān)多久？”

院長側(cè)過頭看著他沒說話，只是目光如同在看一個小輩一樣，透露著慈愛。

＊

白冰鶴的哀嚎仿佛還響在耳邊，陳一七難熬的在床上翻了個身。

老實說這個“牢房”待遇其實很好，吃喝玩樂一應(yīng)皆全，甚至還有個里邊裝了飲料的小冰箱，與其說是“牢房”，不如說是個小型宿舍。

只是這宿舍一大半空間位于地底下，從宿舍高處的小窗口往外能看見的只有地面的小草和幾朵野花。

還有一點點陽光。

陽光在這個角度的話，可能是下午三四點了？陳一七坐起來盯著墻壁——話說為什么這墻他砸不動？是因為材質(zhì)特殊還是因為這后面全是泥土？

還有，他是不是要死了啊？

……變成阿夢加就等于死了吧。

但應(yīng)該會比白冰鶴輕松一點吧？至少他還沒簽訂協(xié)議，只要變成阿夢加后不殺人就不會被抓去研究。

陳一七從床上慢吞吞的滾到地上，然后像小貓似的蜷縮著翻滾到門邊，他小聲嘀咕：“想出去……想去玩……想上學(xué)……”

他流浪那兩個月里，有認識一些人，其中有個高中生跟他一樣大，而人家一直在上學(xué)，本來明年還要去參加高考。

他以為他也會是那樣的人生。

陳一七充滿憂郁。

然后下一刻他嘴角微微勾起：“上學(xué)？應(yīng)該是不行了哦?！?/p>
陳一七說完愣住了，他揉了揉自己的臉，滿眼震驚——等等等等？！他剛剛說了什么？

是他說的話嗎？怎么可能……

他怎么控制不住自己表情和嘴了？？？

“別揉臉啊，人類的手上細菌很多的，臟?！?/p>
“嘖，還控制不了身體啊。”陳一七嘴不受控制的張張合合，輕佻地笑著：“小朋友，身體讓我用用唄？你同意的話我應(yīng)該就可以用了?！?/p>
陳一七瞪大眼，部分身體失控的感覺他有了恐慌感，他拔高聲音下意識脫口而出：“臥槽你誰啊你？！”

“嗯……我是誰??？”陳一七又無法控制自己說話了，他的聲音變得輕描淡寫起來，帶著一種奇特的語調(diào)仿佛別有深意：“用你們的話來說——阿夢加?！?/p>
“我是阿夢加?！?/p>